当铺掌柜掂着银钗皱了半天眉,给的铜钱刚够买半袋糙米和一小块不要的猪下水。
娘在三块石头搭的灶台上支起豁口铁锅,猪下水在锅里滋滋冒油时,香气混着潮湿的霉味飘满小屋,我盯着跳动的火光,突然想起洛阳清平里的日子。
那时巷口张婶总端来刚蒸的馒头,隔壁阿兄常偷着把他爹的酒葫芦塞给我,说等我将来考中功名,要喝我的庆功酒。
可如今,瓦子巷里满是南渡来的难民,人人都低着头赶路,谁也没空问谁的来历。
娘把猪下水切成碎末,混着糙米煮了锅粥,盛在豁口的粗瓷碗里,推到我面前:“臣儿,快吃,往后的日子,得靠咱们自己熬了。”
粥里的猪下水腥得让人发颤,我却吃出了眼泪——张婶的馒头、阿兄的酒葫芦,还有那些在战火里失散的街坊,他们此刻是在哪个渡口挣扎,还是早已埋骨他乡?
夜里我躺在破草席上,听着娘在灶台边偷偷抹泪。
她总说等安定了就托人打听旧友的消息,可这乱世里,一封家书都要漂过千里战火,那些寻常巷陌里的牵挂,早就像洛阳城的飞檐,被浓烟卷得没了踪影。
我摸着怀里的端州砚台,突然懂了娘为啥非要当掉银钗煮那锅肉粥——她是想让这漏风的柴房里,能有口热乎饭的烟火气,好假装我们还像从前那样,有家可归,有友可念。
每日清晨,娘就去河边洗衣,傍晚挑着半桶河水回来,桶沿晃出的水珠在泥地上踩出串串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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