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字如刀,句句见血!一张草稿纸,转眼间已是墨迹淋漓,杀气腾腾!这哪里是温良恭俭让的策论?分明是一封向整个权贵阶层宣战的檄文!是一剂猛药,一柄手术刀,要切开王朝腐烂的肌体,剜出土地兼并这颗致命的毒瘤!
第4章摊丁入亩
他写得忘我,胸中那股不平之气随着笔锋倾泻而出,浑然不觉时间流逝。直到手腕酸麻,才惊觉草稿已满。他停下笔,看着纸上那纵横捭阖、锋芒毕露的文字,尤其是那个醒目的、盖住了“专利”二字的墨团,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贡院的死寂,仿佛被林逸这无声的惊雷撕开了一道口子。丙字柒拾叁号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在回响。
明远楼上,气氛却截然不同。
主考郑元吉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椅上,手里端着汝窑天青釉的茶盏,茶盖轻轻拨弄着浮沫,神情间带着一丝阅卷后的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倨傲。几位副考和同考官围坐在下首,低声交谈着,或恭维郑大人慧眼如炬,或议论着某些答卷中显露的“经世之才”——当然,多是指向那些家世背景深厚的考生。
“郑大人,您看沈通判家那位公子的经义,引经据典,端方严谨,颇有古风啊。”一个圆脸的同考官笑着奉承。
郑元吉呷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文昭这孩子,底子是不错的。家学渊源,自然与寻常寒门不同。”他话语平淡,却透着一股理所当然的优越感。
另一位副考则指着另一份卷子:“这份策论,谈及边患,提出加固城防、增派精兵,倒也算中规中矩,虽无大才,亦显稳重。”他指的,正是沈文昭那份在“闻边警”后“稳妥”的答卷。
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楼阁内充满了对权贵子弟答卷的赞誉和对寒门士子答卷“浅薄”、“空疏”的微词。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光滑的地板上,映照着这看似平和实则等级森严的小圈子。
这时,负责收卷糊名、誊录的胥吏匆匆走了上来,手里捧着刚刚收上来的最后一批草稿卷(供考官快速浏览,定下誊录与否)。他走到郑元吉面前,躬身将一叠草稿纸呈上:“大人,丙字号几份卷子,请过目。”
郑元吉眼皮都没抬,随意地挥挥手:“放那儿吧。”他此刻的心思还在那些“有背景”的卷子上,对寒门号舍的草稿,实在提不起多大兴致。几个同考官也都没动,继续着刚才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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