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港的黎明总是磨磨蹭蹭不肯露面,天边那片鱼肚白跟黑夜难舍难分似的,慢悠悠地往外爬。我靠在码头栏杆上,咸咸的海风直往脸上扑,远处货轮偶尔传来几声懒洋洋的汽笛。这时候整个港湾都特别安静,连浪花拍岸都轻得像在说悄悄话。说实话,我就喜欢清晨这个时分的维港,虽然没什么人影,但那种若隐若现的美特别打动我。
夜色渐浓,雾气像层薄纱似的笼着那些挤作一团的船屋。铁皮小船随着潮水慢悠悠地晃荡,活像一群累趴下的流浪汉,在黑灯瞎火里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水面上还漂着昨晚烧剩的香灰、纸钱和没掐灭的烟头,远处货轮的汽笛冷不丁响起来,把这份安静给搅了——这码头嘛,香港这地方从来就没真正消停过。
陈昭缩在“阿婆九号”那条破船上,总算能合眼歇会儿了。
他整个人瘫在船板上,旧棉袄垫着身子,手里还死攥着那本发黄的《航海日志》。书页都磨出毛边了,墨迹也晕得厉害,可偏偏有一行字跟刻上去似的,清清楚楚留在那儿:
他眼睛一闭,昨晚那场“夜渡玉波”行动的画面就一个劲儿往外冒——海风里那股咸腥味儿、鱼叉噗嗤扎进肉里的声音,还有苏挽云舞剑的样子,跟南音似的,老在脑子里转悠。
说实话,我压根儿没想过自己会跟一个唱戏的姑娘一起共事。这事儿说来也怪,就跟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一样。
他嘴里一直嘟囔着"玉在云中……",手指头不自觉地来回摸着那本旧日志的边角,动作轻得不行,就跟在轻轻抚摸一个尘封多年的约定似的。
船舱里,阿婆一大早就把三炷香给备好了,整整齐齐摆在神龛前头。那香烧得挺旺的,青烟慢悠悠地往上飘,绕着那尊老观音像打转儿,活像是在讲一段没人能听懂的陈年旧事。
“昭仔啊,阿婆嗓子都哑成那样了还一个劲儿念叨你呢,非让我问问你昨晚是不是真瞅见那片怪模怪样的云彩了?”
陈昭愣在那儿,抓了抓头发:“这事儿您从谁那儿听说的?”
老太太一声不吭,慢悠悠从供桌底下摸出个檀木盒子。盒盖上刻着两个戏装人儿,一个摇着折扇,一个握着竹箫,那架势活脱脱就是《海誓》里头陈昭和苏云娘私定终身那出戏的扮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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