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老皮和哑巴
车子在黄土高原的沟壑间颠簸了将近两个时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剩车头两道昏黄的光柱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摇晃,像两柄吃力劈开黑暗的钝刀。
司机是个闷葫芦,除了偶尔和副驾上的泥鳅用极快的陕北方言低声交换两句,全程几乎不吭声。他嘴角总是叼着根烟,烟雾缭绕,熏得他那张黑瘦的脸更加模糊不清。
车厢里挤得慌,弥漫着一股汗味、土腥味、汽油味还有死面饼发酵般的酸味。
斌子靠着车窗打盹,脑袋随着颠簸一下下磕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咚咚声。老柴依旧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但每次车子剧烈晃动,他搭在膝盖上的手都会瞬间绷紧,青筋毕露。老范脸色苍白,捂着胸口,看样子晕车晕得厉害,厚眼镜片后的眼神都有些涣散。
三娘靠在我身边,闭目养神。她的头偶尔会因为颠簸滑到我肩上,发丝蹭着我的脖颈,有点痒,带着一丝淡淡的、不同于车里其他味道的皂角清香。
我一动不敢动,身体僵硬,心里像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既盼着这路一直开下去,又对即将到来的未知充满恐惧。
黄爷坐在第二排,嘴里吧嗒着旱烟杆,一声不吭。他很少回头,只是偶尔会抬起手,用手指敲敲车窗框,司机便会意地调整方向或者减速,仿佛他们之间有种无声的默契。
窗外的世界彻底沉入墨一样的黑暗,只有车灯偶尔掠过路旁孤零零的、黑黢黢的土坯房,或是几棵被风扭曲了形状的老树,像鬼影般一闪而过。
风更大了起来,卷着沙土,呜呜地拍打着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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