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萤落处
萤火虫的光漫过第七丛芦苇时,苏辞看见泥地里嵌着枚银簪。
簪头的桑花被露水浸得发亮,花瓣缝隙里卡着片萤火虫翅膀,磷光在翅脉间流转,像谁把星子碾碎了嵌进去。她蹲下身去捡,指尖刚触到簪身,周围的萤火虫突然集体熄灭,苇荡瞬间沉入墨色,只有远处沼泽的水面还浮着层淡紫,像被打翻的桑汁。
“别动。”赵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芦苇被风吹动的沙沙声。她举着支松明火把走过来,火光在她脸上投下晃动的阴影,“这簪子不对劲,你看泥地上的印子。”
火把往下照,才发现银簪周围的泥地有圈极浅的压痕,形状像只鞋,鞋头处散落着几粒粟种,正是柳先生藏在石匣里的那种,外壳泛着淡紫的光。苏辞突然想起暗渠石匣里的银簪——那支簪头嵌着粟种,此刻这枚却空着,像被人硬生生抠去了什么。
“是被人拔走的。”安寻用刀鞘拨开周围的芦苇,露出片被踩倒的草丛,草叶上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是血。”
血痕顺着苇根往深处延伸,像条细细的红蛇。苏辞握紧那枚银簪,簪尾的刻痕硌得掌心发疼——上面刻着个“萤”字,笔画边缘还很新,像是刚刻上去的。
萤火虫突然又亮了起来,这次却不再四散飞舞,而是聚成条光带,顺着血痕的方向往苇荡深处飘。阿禾攥着帕子快步跟上,帕角绣着的桑枝在火光里晃动,针脚间的紫桑汁被露水浸开,在帕子上晕出个模糊的“落”字。
“萤落处……”阿禾突然停步,声音发颤,“柳先生的信里提过这三个字,说‘萤落时,藏物现’。”
光带的尽头是片枯苇,芦苇秆子被齐齐折断,露出底下的青石板,板上刻着幅残缺的图,画着半只萤火虫,翅膀上标着个“火”字。苏辞将那枚银簪往石板的凹槽里一嵌,“咔”的轻响,石板竟从中间裂开,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冷气混着桑皮纸的霉味涌出来。
“是地窖。”安寻往洞里扔了根火把,火光里隐约能看见架木梯,梯级上缠着圈红绳,绳结和暗渠铜笛上的一模一样,“绳头有新磨的痕迹,最近有人用过。”
下到地窖时,萤火虫的光突然变得极亮,照亮了堆在角落的木箱。箱子上落着层薄灰,却在箱盖中央有块干净的掌印,指纹清晰得像能拓下来。赵兰掀开箱盖的瞬间,火把“噼啪”爆了个火星——里面装着的不是金银,是叠叠桑皮纸,每张都用萤火虫翅膀包着,磷光透过纸背渗出来,在箱底拼出个“柳”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