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桑皮纸
桑林深处的露水凝在草叶上,像无数只圆睁的眼。苏辞蹲下身,指尖碰了碰那片染血的麻袋片——官仓字样的边缘还粘着几根灰鼠毛,黑色的,带着点潮湿的霉味。她抬头时,看见安寻正用短刀撬开骷髅胸口的短刀,锈迹簌簌落在地上,与泥土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更陈旧。
“刀把上有字。”安寻的声音发紧,刀尖挑起刀柄上缠着的布条。布条烂得只剩半截,上面用朱砂写着个“柳”字,墨迹被血浸过,黑红交缠,像朵开败的花。
赵兰突然按住他的手,指尖抚过骷髅的指骨:“指节有老茧,是常年握笔的人。不是粮官,粮官的手不会这么细。”她从布包里翻出块桑皮纸,小心翼翼地铺在骷髅手心,“阿禾,借你的银簪用用。”
阿禾递过簪子,赵兰握着簪尖,在桑皮纸上轻轻拓印。指骨的纹路透过纸背渗出来,歪歪扭扭的,像某种暗号。苏辞凑近看,发现最粗的那道纹路尽头,竟和砚台侧面的“九”字刻痕重合。
“是账本的索引。”赵兰的指尖在纸上游走,“你外公当年管账时,就用指节拓印记密账。这‘柳’字,该是藏粮人的姓。”
王婆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此刻突然尖叫:“是柳秀才!当年他帮村长写过文书,后来突然不见了,都说他卷钱跑了!”她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桑树叶,“我就说他不是那样的人……”
苏辞注意到王婆的袖口沾着点桑皮纸的纤维,和骷髅手心的纸一模一样。她刚要开口,桑洞里突然传出“咔啦”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安寻举着火把往里照,火光中赫然出现个木箱,箱盖半开,露出里面泛黄的纸卷——全是桑皮纸做的账册,边角都被老鼠啃得坑坑洼洼。
“小心。”赵兰拽住要伸手的安寻,从头上拔下银簪,往箱角捅了捅。簪尖带出几只死鼠,肚子鼓胀,嘴角还沾着“闷仓药”的黑渣。“药毒死了老鼠,才没让它们把账册啃光。”
苏辞捡起本相对完整的账册,桑皮纸薄得像蝉翼,上面的字迹却异常清晰——是用桑汁调的墨写的,笔画间透着股韧劲。她翻到中间,突然停住:“这里记着‘桑苗三百株,入柳宅’,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三月初七。”
“就是这年!”阿禾突然出声,手里的帕子飘落在地,“我娘说,她嫁过来时,村里的桑苗突然少了一半,村长说是遭了虫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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