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卷走最后一片枯叶时,冬寒已顺着墙缝钻进柴房。
我裹紧打满补丁的夹袄缩在书案前,指尖冻得发僵,砚台里的墨汁结着薄冰,写不了几行字就得呵气暖手。
粮价虽稍见回落,过冬的储备却依旧空匮,娘将瓦罐里最后一点糙米仔细压实,盖盖子时轻声嘱咐:“省着些吃,总能撑到开春。”
家里的日子重又跌回困顿,甚至比粮荒时更显煎熬。
北风穿窗而过,漏风的窗棂呜呜咽咽如泣如诉,娘找了破旧草席糊窗,寒风却仍能从缝隙里钻进来,夜里睡觉总得蜷成一团取暖。
我那件棉袄早已絮薄如纸,娘便捡来碎布头拼缝成棉坎肩,针脚密密匝匝如星子缀布,却终究挡不住刺骨寒意。
屋顶茅草薄得透光,雨雪来时漏得厉害,娘踩着摇晃的木梯上房加固,脚下一滑险些摔落,惊得我心口骤停,攥着梯脚的手心全是冷汗。
村里的日子同样凄惶,张婶的腿伤未愈,天寒后疼得整夜**,家里却连半副草药都买不起;王伯的豆腐摊早已歇业,听说带着家人往城里乞讨去了;李奶奶的孙子胳膊落了残疾,天冷后伤口反复发炎,祖孙俩守着空荡荡的土屋,连口热汤都喝不上。
往日邻里互助的热乎气荡然无存,人人都在寒风中挣扎,路上偶遇也只是红着眼圈叹口气,连句宽心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娘为凑我的炭火钱和书本费,跑遍了相熟人家。主家本就拮据,先前赊欠的缝补工钱尚未结清,提及借钱更是面露难色,推三阻四只说再等等。
娘回来时眼圈通红,却强笑着宽慰我:“没事,总会有办法的。”
我望着她冻裂的指尖,知道她已求遍了所有能求的人,连巷口卖菜阿婆都借了两文钱——那可是人家一天的营生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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