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临危受命代天子巡灾,见识过太多饿殍遍野,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些年行走庙堂,看的都是“大局”:漕运、仓储、蠲免、赈济……
却从未真正站在一粒米、一口水、一顶草帽的价钱上,去量过灾民的生死。
“若知州们都如赵德全这般贪墨,那朝廷的账,到底烂在了哪一环?”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刺,扎进他心里。
他想起自己正在编撰的《浮世录》,里头多是官员奏对、士子清议,却独缺这一种声音:在最底层的尘土里,用一枚铜钱、一道划痕,写下的“治乱之鉴”。
“走。”沈砚轻夹马腹,带着一名同样乔装成随从的亲卫,策马径直向营地中央、官差聚集处行去。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陈进虎今日也领了属于官差的那份补给,正就着凉水啃硬饼,闻声抬头,只见两骑在篝火光晕外勒马停下。
为首一人身着青衫,风尘仆仆却难掩通身清贵气度,眼神锐利如电。
陈进虎心头一跳,刚想呵斥询问,沈砚已翻身下马,几步走到他面前,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陈进虎?”
“是…是小人。您是?”陈进虎下意识站直。
沈砚并未多言,只是袖中微动,一块非金非玉、刻着繁复龙纹与“代天巡狩”字样的玄铁腰牌在他掌心一闪即逝。
那冰冷沉重的质感,以及象征至高皇权的纹样,让陈进虎瞬间头皮发麻,膝盖一软就要跪倒!
沈砚手臂微抬,一股无形的力道托住了他,声音清晰传入他耳中:“本官沈砚,奉旨查勘灾情,汝阳府事急,需借你队伍同行一段,从现在起,对外,我是户部观风使沈墨,负责记录沿途灾民实况,直至汝阳府。你,配合行事,不得泄露本官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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