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教授们寒心的,是“资源倾斜下的公平缺失”。大学里的院领导、校领导,往往手握更多资源——更容易拿到国家级课题的“推荐名额”,发表论文能通过“学术人脉”走捷径,甚至能以“项目指导者”的名义挂名核心成果,挤占普通教授的名额。
某医学院的副院长赵刚,去年申报正高时,材料里写着“主持过自科课题1项、发表SCI论文5篇(IF总和28)”,可医学院的教授们都知道,赵刚每天忙着开会、接待、跑行政,很少进实验室。有年轻教授透露:“他的国自科课题,其实是下面的副教授牵头做的,他就挂了个主持人的名;论文也是研究生写好后,他加上通讯作者的名字。去年他的课时量才20学时,连规定标准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却凭着‘领导身份’通过了初评。”虽然最后因“学术成果真实性存疑”被举报,评审资格被取消,但这样的案例,还是让普通教授们倍感无力。
周明教授今年又提交了正高申报材料,他的国社科课题顺利结题,还发表了2篇SSCI论文,甚至主动申请去乡村中学做“文学普及讲座”,弥补学术影响力的短板。“我知道很难,但我还想再试一次。”他指着书架上的教案说,“我教了20年书,带了30多个研究生,不只是想要个正高头衔,更想让自己的学术成果被认可,让学生觉得‘跟着周老师做研究,值’。”
大学教授评正高,难在名额的激烈竞争,难在科研成果的严苛标准,难在学术影响力的隐形门槛,更难在资源倾斜下的公平困境。无数像周明、李娜、王浩这样的教授,在教学与科研的夹缝中挣扎,在一次次失败后仍选择坚持。希望有一天,评正高的制度能更贴合大学教授的实际——少一些“唯课题、唯论文”的硬指标,多一些对教学质量、学术情怀的考量,让真正潜心治学、热爱教育的教授,能跨过这座“高山”,收获应有的认可。
二、大学不是“加长版中学”:教学与科研该侧重那个
我们科发院的调研团队,在院领导的安排下去相关学院去调研座谈时,机械工程系的李老师拿出两张课程表,指尖在密密麻麻的课程格子上划过:“我们系大三学生每周28节课,早八到晚九连轴转,连泡图书馆的时间都挤不出来,我们哪有时间精力搞科研写论文?可上周我们去邻市985高校交流,人家同专业学生每周只有16节课,剩下的时间都在跟着导师做项目、泡实验室、读外文文献。”这番对比,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当前中国大学教育里一个隐秘却普遍的困境,很多大学正悄悄变成“加长版中学”,用密集的课堂填满学生的时间,却弄丢了大学本该有的“主动读书、独立思考”的灵魂。
第14章:大学里的那些事
研究生面试考场里的“公开秘密”,更像一面镜子照出这种困境的后果。我校招生办的王老师从业十年,他记得最清楚的一次面试:一个本科绩点3.8的学生,面对“你读过本专业哪些经典著作”的提问时,支支吾吾只说出教材名称;追问“教材里某理论的现实应用”,学生更是红着脸摇头。“我们最初还担心遇到‘学生问到老师’的情况,结果十年下来,没一个学生能把一本专业书讲透。”王老师苦笑,多数学生的知识体系像“空中楼阁”,课堂上老师划的重点、教材里标红的段落记得牢,可一旦跳出划定范围,就成了“门外汉”。这些学生不是不努力,只是习惯了“老师喂、自己接”的模式,就像中小学时等着老师圈定考试范围,到了大学,依然把“完成作业、应付考试”当成学习的全部。
为什么会出现“大学层次越低,课程越密集”的怪象?深入调研后会发现,这背后藏着教学评价体系的偏差与资源分配的失衡。教学型大学往往缺乏科研平台、外文数据库等优质资源,没办法给学生提供“自主探索”的土壤,只能靠“增加课时”来体现教学投入,某地方学院的教学大纲里明确写着“教师年均课时量不低于280节”,完不成就要扣绩效;而研究型大学有足够的底气“做减法”,北大某文科专业的“中国古代史”课程,老师只花4课时梳理时间线,剩下的12课时全是“读书分享会”,学生要带着自己读的《史记》《资治通鉴》节选,和同学辩论某段历史的争议点。两种模式的差异,本质上是“教知识”与“教方法”的分野:前者把学生当成“知识容器”,后者则把学生培养成“会找水的人”。
可在知识更新速度堪比“翻书”的今天,“装满容器”的教育早已过时。计算机学院的张老师举过一个例子:五年前他在课堂上教的“Fsh动画制作”,现在早已被HTML5取代;当年让学生死记硬背的“WindowsXP系统操作”,如今连企业的办公电脑都不再使用。“我现在上课,更愿意花时间教学生‘怎么查最新的技术文档’‘怎么在GitHub上找开源项目学习’,这些能力比某个过时的知识点有用得多。”张老师的话戳中了大学教育的核心,大学不是“只是终点站”,而是“学习加油站”。就像医学专业的学生,今天学的某类疾病治疗方案,可能明天就会因为新的临床研究被推翻,但“如何检索医学期刊、如何分析病历数据”的能力,能让他们一辈子跟上行业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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