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墨泼过一般,唯有李纲书房的油灯还倔强地亮着,在窗纸上投下一个伏案的、孤直的剪影。
窗棂被寒风撞开了一条缝,雪花打着旋卷进来,落在李纲奋笔疾书的手背上,冰凉一片,他却浑然不觉。
笔尖在粗纸上飞快移动,墨迹淋漓,全是刀兵、城防、粮秣、军心——《御戎五策》。每个字都像砸在纸上,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吱呀”一声微响,门被轻轻推开。
妻子张氏端着一碗滚烫的姜茶,看着丈夫被寒风吹得发僵的背影,心头猛地一酸。
她默默走过去,先把那扇透风的窗用力合上,插好木销,隔绝了外面呜咽的风雪,这才把茶碗轻轻放在堆满卷宗的书案一角。
“伯纪…”她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忧虑和疲惫,在这深夜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夜深了,寒气重,喝口热的暖暖身子吧。”她瞥见案头那墨迹未干的字句,“抗金”、“击退”,张氏的心瞬间揪紧了。
李纲抬起头接过茶碗,暖意顺着手心蔓延开一点点。
“有劳夫人了。”
张氏的目光没有离开那些力透纸背的文字,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能忍住:“伯纪,我是个妇道人家,朝廷大事原不该多嘴。”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可朝中位高权重的相公们何其多?枢密使、太宰、少宰…他们哪个不比你这太常少卿位尊权重?为何偏偏是你…要这般跳出来,一力主战?出头的椽子先烂的道理,连我这深宅妇人都懂,你饱读诗书,历经世事,难道就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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