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地下酒窖的煤油灯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橡木桶上,摇晃的光晕里,十三洲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上那道结痂的伤痕。
英吉利坐在他对面,鎏金怀表的表盖开合间发出规律的咔嗒声,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着吗?"英吉利突然开口,声音比酒窖里陈年的波特酒还要醇厚低沉,他修长的手指推开桌面上散落的国际象棋棋子,露出底下被葡萄酒渍浸染的航海图,那是荷兰商船最后的航线记录,边缘还沾着已经氧化发黑的血迹。
十三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青年军官制服的领口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浸透,他盯着英吉利手套上那道新鲜的裂口,透过破损的皮革能看见下面结痂的刀伤,那是三天前法兰西的拆信刀留下的纪念。
"因为这里..."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是您教我下第一盘棋的地方。
"英吉利突然轻笑,从大衣内袋取出那把镶嵌红宝石的左轮手枪,正是昨夜十三洲转交的信物,此刻枪管还残留着发射后的余温。
他将它缓缓推过桌面,枪柄上的枫叶宝石在煤油灯下泛着血色的光晕。
"知道为什么枫叶是红色的吗?"他的指尖划过枪身上的普鲁士鹰徽,那里有一道几乎不可见的刮痕,"因为..."话音未落,十三洲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丝,他慌乱地去摸胸前的口袋,却掏出一块被血浸透的方糖,是上周法兰西在码头塞给英吉利的那块。
英吉利的眼神骤然冰冷,他一把扯开十三洲的制服前襟,青年苍白的胸膛上浮现出蛛网般的紫色纹路,正中央嵌着一枚银针,针尾的鸢尾花装饰闪着诡异的光。
"曼陀罗提取物混着剑麻毒素..."英吉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捏碎那块染血的方糖,里面露出一枚微型胶囊,"她连下毒都这么有诗意。
"十三洲的瞳孔开始扩散,他挣扎着抓住英吉利的手腕,军装袖口的纽扣崩飞,露出下面尚未愈合的鞭痕。
"先生..."他的指甲深深掐进英吉利的手腕,在皮革手套上留下半月形的凹痕,"B2泊位...第三根..."鲜血突然从他鼻腔涌出,滴在棋盘的白王后棋子上,将象牙染成暗红。
英吉利猛地掀翻棋盘,黑白棋子如雨点般砸在橡木桶上,他从十三洲紧握的掌心抠出一把黄铜钥匙齿纹与汉堡港军火库的锁芯完全吻合。
煤油灯突然爆出刺眼的火花,在彻底熄灭前的瞬间,英吉利看见十三洲涣散的瞳孔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而青年嘴角竟浮现出一丝解脱般的微笑。
"忠诚是把双刃剑..."黑暗中,英吉利将染血的钥匙按进自己锁骨下方的旧伤疤里,那里立刻渗出细小的血珠,"最致命的伤口,往往来自最信任的刀。
"当黎明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酒窖的通风口时,英吉利独自站在空荡的房间里,手中的怀表不知何时恢复了走动。
表盖内侧新刻着一行小字:"王车易位时,别忘了检查你的后翼"。他转身离开时,一枚黑棋骑士从大衣口袋滚落,棋子底部粘着半片风干的枫叶叶脉的金线排列成摩斯密码的节奏,拼出法兰西最爱的那个法语单词:"échec"(将军)。
酒窖深处传来木桶滚动的闷响,像是遥远的海浪拍打着看不见的彼岸,而十三洲最后的那滴血,正在棋盘上缓缓凝固成一枚新的红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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