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微的心猛地沉下去,像被扔进冰水里。她走到后屋,从樟木箱底翻出那支金步摇——三个月来,她从未碰过,珍珠上蒙了层薄灰。窗外的秋阳斜斜照进来,在步摇的流苏上晃出细碎的光,像极了沈砚临走时说“八月十五来接你”的眼神。
她把步摇揣进怀里,又从柜上取了两匹最好的藕荷色布,用棉纸包好。若真是沈砚来了,这布权当谢他赠方子的谢礼,至于其他……她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依附沈家的婢女,微记布坊刚开张,她走不开。
刚走出铺子,就见沈砚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他穿件绯色官袍,腰间玉带熠熠生辉,正是新官的规制。身后跟着四个侍卫,个个身姿挺拔,与这陋巷的泥墙灰瓦格格不入。他看见苏微,挥手让侍卫候着,独自走上前,官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声响。
“铺子收拾得不错。”他的目光扫过“微记布坊”的木匾,嘴角噙着笑,“比我想象中更像样。”
第十二章元启三年秋
“沈大人公务繁忙,怎有空来这小镇?”苏微福身时,怀里的步摇硌得肋骨生疼。她刻意用了“沈大人”三个字,像在两人之间划了道界线。
沈砚的笑意淡了些:“母亲病了,念叨着你做的麦饼,我顺路来接你。”他顿了顿,声音压得低了些,“还有,皇上允了我的奏请,待你入府后,便以良娣之礼相待,不必行妾室之仪。”
苏微猛地抬头看他,眼里的震惊藏不住:“大人误会了,我从未想过入府。”她把怀里的布递过去,“这是用您给的方子染的,谢大人赠方之情。步摇……我原物奉还。”
金步摇从布包里滚出来,落在青石板上,珍珠撞出清脆的响。沈砚弯腰拾起时,指节泛白:“你还在怨我?怨我当年没能护住沈家,让你受了这些苦?”
“大人说笑了。”苏微后退半步,脊背挺得笔直,“我能活下来,能有这间铺子,已是侥幸。只是我如今是微记布坊的掌柜,不是沈府的苏微了。”她十九岁那年在乱葬岗护着沈明时就明白了,能靠的只有自己,“大人请回吧,麦饼我让栓柱送去客栈,就不劳大人再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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