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偷眼觑了下重的脸色,声音更低,“恐…恐激起如黑石谷般惨烈之变!届时生灵涂炭,黎正染血更甚,恐…恐非帝所愿见啊!不若…不若暂且允其存留,列为末等‘从祀’,严令其革除血祭,仅以谷物果蔬为供,或可徐徐图之,导其归化?”
重沉默片刻,目光锐利如锥,扫过另外两名同样面带忧色的礼官。
他深知黑石谷的代价,也明白黎的铁腕边界。
最终,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带着一丝妥协的沉重:“…也罢。暂记‘林氏树公’之名于谱系之末,列为‘从祀’…然!着尔等亲赴林氏!严令:自今而后,若再见一滴活牲之血洒于树下,若再见一人狂舞失仪于树前…休怪帝命无情,黎之石钺顷刻即至!彼时,树焚人戮,悔之晚矣!此令,即刻刻于木牍,交予林氏头人!”
命令既下,争论暂歇,但空气中凝结的沉重并未散去。
与此同时,在神祠外一片特意夯平、用作聚散之地的开阔土场上,火正黎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矗立着。
他换下了征战时染血的皮甲,穿一件更为整洁的深褐色短装皮裘,腰间那柄磨制得寒光四射、沉重异常的石钺依旧醒目地悬挂着。
他面前,肃立着五名风尘仆仆、来自不同方向偏远部族的头人。
他们衣着各异,或披粗糙麻布,或裹硝制欠佳的兽皮,颈项或手腕间佩戴着简陋的骨饰、石珠或小块玉璜,显示出部族的贫富差异。
黎的目光如同冰冷的石钺刃口,缓慢而沉重地扫过每一张写满敬畏与不安的脸孔,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石砸落,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余威:
“帝命煌煌,如日月经天!尔等跋涉至此,当知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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