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丘巨大的夯土城垣在深秋的阳光下蒸腾着干燥的土腥气。
风暴的核心虽已平息,权力机器却在新的轨道上隆隆运转。
几座新起的草顶土屋,形制较寻常民居更为规整。
南正重正置身其中一间最为宽大的土屋内。
光线透过稀疏的枝条窗棂,斑驳地洒在堆积如山的载体上:有钻凿灼烧过的龟甲兽骨,其上裂纹纵横,承载着古老的卜问;有打磨光滑的骨片,边缘锐利,刻划着简短的记录;还有一些相对平整的木牍,用尖锐石器或兽齿刻划着更为复杂的符号与线条,记录着部族谱系、贡品清单乃至初步的律令草案。
空气中弥漫着骨角粉尘、陈年兽皮和泥土的混合气味。
重眉头紧锁,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正与三名须发皆白的礼官激烈争论。
他们的声音压抑却充满张力,在土墙间碰撞:
“…‘林氏’所奉那株老橡树,其根盘踞山阳,冠盖如云,确系古物!然其祭法!”
重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手指重重敲击着面前一块刻有树形图腾的木牍,“每逢朔望,必以活牲(幼鹿或羔羊)缚于树下,割喉沥血于根!林中鸟兽争食,族人环树狂舞!此等行径,血腥狂乱,直追血食遗风!岂能因其古老,便允其列入正祀谱系,玷污帝丘‘绝地天通’之清名?更遑论‘从祀’之位!”
他眼中燃烧着对旧日混乱的深恶痛绝。
一名面皮褶皱如老树皮的礼官急忙躬身,声音带着恳求:“重正息怒!然…然此树被林氏奉为‘树公’已逾十代!去岁山洪暴发,独此树周围数十户得保平安,族众皆言乃树公显灵!其信仰根深蒂固,盘结如老藤!若强令黎正麾下将其焚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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