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扶慈猛然间惊出一身冷汗。
她十二岁，不就是四年前吗？
四年前，不就是章华说他刚做收脸人的时候吗？
扶慈越想越多，陡然觉得这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
她摇了摇怀里的欧阳章华，说道：“茶博士，你见过的那个茶博士，他也提到过收脸人的。有个眉间有痣、也不能喝酒的说书人，傻大个，你要听吗？”却见欧阳章华迷离着双眼看着她，嘴里兀自还在自说自话，哪里听得见。
“我想母亲了，好想她，好久没梦到她了。”欧阳章华哼唧了一声，眼角流出一行泪。
张扶慈感到手里被欧阳章华左耳里什么东西拱了一下，像是毛发划过，感觉极其轻微，瞬间又没了。章华额头天眼处的那块皮肤闪着一圈光亮，正是父亲出灵的那天晚上看到的那样。扶慈现在确信，她当时不是眼花了。她当时所看到的一切，应该都是章华替她做的安排，这该就是收脸人的技能了。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光亮的地方逐渐开了一个小口。张扶慈暗想，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通了天眼”？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切如旧。再试着用手按了章华额头的这个小口，却发现手指慢慢伸进了这个口里，伸进了章华的额头里面去。
张扶慈感觉一阵暖意从指间传来，心下却一冷，到底还是有些害怕，连忙将手指慢慢从天眼里拔出来，只见拔出来的手指上粘着一些闪闪发亮的粉末。当指甲也拔出来时，洁白晶莹的指甲带出来一根暖白色的光带，像是一群萤火虫，将她的指尖和章华额头前的天眼连接了起来。
手指上的发亮粉末不安地跳动着，蹦到了这个光带里面。光带越来越宽，慢慢在张扶慈眼前展开成一个巴掌大的镜像。在这个镜像里，张扶慈清楚地看到了一个女人，挽着发髻，肌肤白净。这个女人旁边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就是欧阳章华。张扶慈听着怀里的章华喊着“妈妈，妈妈”，看见镜像里的欧阳章华被这个女人紧紧抱进了怀里。张扶慈怀里的章华不再喊“妈妈”了，吧唧着嘴巴，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似乎真的被镜像里的这个女人拥抱了一般。镜像里，女人放开了章华，似乎在对他说着什么，张扶慈仔细去听，却什么也听不到，只看见她说完了话，就转身走了，脚步走的留恋却又坚决，越走越远，人像也越来越小，终于什么也看不到。
那个女人一消失，这个光带便又缩回了欧阳章华的天眼里。刚才还能看见的那个小口，也都没了。
张扶慈伸手摸了摸，欧阳章华的额头一点痕迹也没有。
那是章华的母亲，扔下章华，随着丈夫去了。父母的陪伴到了终点，留着章华一个人在世间寻找爱人，寻找那个他害怕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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