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浑身一颤,阿六醒来,衣衫早已湿透,却是一梦。
时值半夜,再看所伏之地,竟是城隍庙外。
阿六心里大骇,骤然想起梦里的那位老爷,正是城隍庙的座首神像,摸摸屁股,痛得厉害。
“咦,这个……”阿六大惑不解,拖着两腿,离开是非之地。
边走边忆梦中之事,心想,“这柳厚霖老爷,年轻时曾任四品道员,辞官后荣归故里,本州四县最大的戏园子,就是这位老爷的产业,我阿六什么时候能在里面看一场大戏,也不枉此生了。那黑面书生夸口说一只耗子就能让柳家败落?我却不信,柳家在县城比天还大哩。”
阿六回家后,倒头又睡。
过了两日,相安无事,第三日一早,一个惊天消息,传遍全县。
只手遮天的柳厚霖老爷,昨晚在戏园赏戏时,偌大的戏园突然走水,熊熊大火,铺天盖地,把戏园烧成了残壁断垣,同时殒命的还有十几人,全都非富即贵,他们离唱台最近,火起的时候,来不及逃命。柳厚霖倒是熟悉戏园一草一木,本来都要经甬道走出来了,哪知一整片着火的檩条落下,连同左右两个小厮,一并捂在甬道,活活焖死。尸首抬出来时,龇牙咧嘴,似厉鬼一般,死相着实可怖。
柳厚霖老爷膝下独子柳诚志,哭得肝肠欲断,众人俱言,他这是心疼烧毁的戏园哩。
阿六闻讯,擦了擦额头的汗,心忖道:“这是意外,跟我做的那个梦无关,梦里城隍老爷要柳家断香火,这柳诚志不是活生生的嘛,再者,戏园走水,据说是恶徒蓄意为之,跟什么耗子没有关系。”
柳厚霖生前素喜放印子钱,交接地点一般都选在戏园。城里城外,许多作坊主老乡绅都找过柳厚霖借银子,这已是全城公开的秘密。所以,当柳少爷率一帮家奴在烧成灰烬的遗址上找来觅去时,人们都说,这柳诚志是在找父亲的账本哩。柳厚霖老爷子死得太突然,来不及交代甚事,加之,柳家除了这座戏园产业外,余下的银子都放出去生钱。眼下,若找不到账簿契册,那柳家的印子钱就没办法收回。
整整寻了十日,未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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