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解开就好,人万不可轻率妄为,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碎掉的杯子不能复原。”勃兰嘉应道,暗中拿珍妮失手打碎大同园杯盏做戏谑。
杨虎城曲起右手食指,在自己太阳穴上轻轻一敲,安然自若道:“想要虎城这颗项上人头的大有人在,报杀父之仇的也不少,可说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哇。”
勃兰嘉玩笑道:“要在中世纪我们欧洲,估计每天都有人要找将军荣誉决斗了。”
“给大家助助酒兴,菊人不妨讲讲徐元庆的故事怎么样?”杨虎城道。
王菊人默默添一轮酒,浅笑应道:“高宗李治崩后,太子李显即位未稳,武后便将其废为庐陵王,立李旦为睿宗。武后大权独揽几年间,屠戮宗室、夷平诸王,武周代唐已初露端倪。”
听到“李旦”,徐悲鸿轻咳一声,掩饰过内心的慌乱。
“当是时,有下邽人徐元庆,其父徐爽被县尉赵师韫所杀。赵师韫后升任御史,徐元庆为报杀父之仇,改名换姓到驿馆假扮劳力,趁赵师韫住宿时手刃仇人,然后自首报官。武后为其孝行所感,欲赦死罪。那位写下《登幽州台歌》的陈子昂上书表示反对。”王菊人娓娓道,“唐律的立法精神是‘一准乎礼’,而唐礼以孝为大,陈子昂认为‘以私义而害公法,仁者不为;以公法而徇私节,王道不设’。徐元庆报仇虽然合于礼却害于法,不能宽宥。于是他提出方案是,戮其身以正法,旌表其墓以嘉孝。武后从之。”
珍妮哂笑道:“这陈子昂无非是和稀泥而已。如果赵师韫作为官员杀其父正当,徐元庆报仇就是不正义,死刑得当。如果赵师韫犯罪在先,徐元庆报仇正义,则不应该判处死刑。”
杨虎城鼓掌笑道:“姑娘见识和柳宗元如出一辙![1]值得浮一大白!”
珍妮勉强又对饮一杯,杨虎城继续道:“自古关中儿女对于性命看得很轻,家国荣辱、忠孝节义,远比苟活于世来得重要。如果甄家后人索命,虎城之所以能坦然受死,皆因虎城所言所行一无私利。”
王菊人轻声道:“赵师韫能做到御史,为官自有过人之处。武后旌表徐元庆之孝,实际与重用酷吏、鼓励告密一脉相承,同是帝王对于官吏的弹压驾驭之术。”
杨虎城苦笑一下,啖了一口酒,没甚滋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