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原见她女儿家心态表露无遗,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又转念一想,面上不禁浮起微笑。
第二日,王龙兴召集两位大管家及四家将各家主事人。这般会齐庄中最重要的几人必是有大事相商,平素除了重大节庆,这几日是难得坐在一处的,几人皆奉命按时来到了庄中的小议事厅中。王龙兴待众人到齐,便宣布了与易中原成婚之事。庄中几个头面人物互相看看,心中大惊,但转念一想,这位大小姐虽然年轻,素来却行事果敢众人一向敬服,她是一庄之主,至亲便只有一位幼弟,她不替自己做主,又让何人做主?四位主事家将都是习武之人,马上表示没有异议。一位大管家见事已至此,开口说道:"既如此,何时成婚还请大小姐示下,我们也好去做准备。"
王龙兴道:"不必太过啰嗦,只叫咱山庄布置一下,三日后我看是个黄道吉日,到时山庄上下无论尊卑老幼人人有座入席便是,嗯,另外通知下去,大喜之日除最辛苦的后厨诸人每人十两赏银外,其余人等每人赏银五两。"厅中几人及后厨大厨每年的例银都远高于旁人,因此不会计较这几两银子,但对庄中普通一员无异于一笔额外的小财,大管家当即代众人谢了恩。
消息一出,曼陀山庄上下人人兴高采烈,庄中红绸本多,在大管家组织下,上下齐心当日便将山庄各处挂满红绸灯笼喜庆之气立时显现。大管家又着人赶往苏州城中,采购了新郎的吉服及新娘的凤冠霞帔等一应物什。
三日后,曼陀山庄上下喜气洋洋,后厨忙得不亦乐乎,这般同开数百人的宴席在庄中是二十余年的头一遭。婚礼便由大管家主持,阿璐扶了覆着红盖头的小姐出来,王凤雏在身后跟着。易中原一身新郎官服在大厅中与王龙兴三拜礼成,一对新人送入了洞房。厅中几十桌宴席开起,众婆姨婢女都羡慕大小姐自己掌握命运,连成婚这等终身大事都是自己做主,心中暗叹自己没有福气托生在这等富贵世家之中,又想主人一直对待自己着实不薄,对比普通农家或是旁的富贵人家中的仆妇好得多,众女子又纷纷在席间讨论起大小姐新赏的银子用于购置什么新衣裳的话题了。
同众女子不同,男人们都在讨论新郎官的本领,众人大多是从府中几个贴身婢女口中辗转听说,一时之间将易中原各项之能传得神乎其神,心中都想我若是大小姐也得嫁定此人,嘴上自是都不说出。这一夜,洞房之中春意盎然,大厅之上却是划拳行令,直闹腾到子时,几个主事之人毕竟老成持重命众人散了,男女老幼方才酒足饭饱带着无数新话题各回家中了。
新婚翌日用过早饭,王龙兴便命人又将几个主事之人召到小议事厅中,易中原与王凤雏亦一同议事。王龙兴先感谢几家世代辅佐王家,而后说了欲同夫君出一趟远门将幼弟托付于众人之事。众人心中皆想,真是女生外向,这方一成婚便要同夫君远游留下幼弟,口中未可不可,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毕竟大小姐若不在而将年幼的公子托付于自己那时要担干系的。
王龙兴见众人犹豫,接着又道:"我本意是携弟一起远游,无奈这一去关山重重,车马劳顿,此行恐要一两年,凤弟年纪尚幼害怕他吃不消,只得托付于你们几人了,你们几家世代忠心于我王家,我还是极放心的。对了,另有一事我今日当着大伙的面说定,待凤弟十八岁成人之日,我便将家传内功心法与刀法传于四家将以报你们世代相护之恩,两位管家并不习武,到时我多赏田地银两便是。"两位大管家也还罢了,四家将主事听闻此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起迷迷糊糊地起身谢了恩。
原来王家以四姓家将为主保卫主人与山庄上下,王家典籍极多,每过几十年便传几家一门武功,但都不是上乘武功,即便如此,四家将一来感于待遇优厚二来王家所传武功似源源无穷远比投入其他随意一个江湖门派所学为多,因此都不愿离开王家。数百年数十代人下来,这四姓家将已与山庄几乎融为一体,生来便觉效忠王家是天经地义之责,何况全家老小衣食无忧,又不断有新功传下,四家将中出了不少二流中的好手,放眼江湖也是不多的,因而都是颇为满足于现状。如今听得主人答应传授家传内功心法与刀法,众人都知这可是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上乘武功,内中脑筋转得快的已想到了多半是面前座中的新郎官带来了更加厉害的武功,主人方破例答应幼弟成人后传授几家祖传武功,昨日席间那些神乎其神地传言看来大半是真实可信的。
虽有人想到了这一层,但既有习练上乘武功的机会又怎会不要,更有人想反正跟着你王家水涨船高,终是吃不了亏的。众人想明白之后,抑住心头喜悦,恭声应承下大小姐托付幼弟之事,纷纷慷慨陈词力表忠心。
王龙兴心道:"还是自己的夫君有先见之明,重赏之下方有勇夫,看来弟弟十八岁之前,这几位得把他象菩萨一样供起来了”夫妻二人叮嘱王凤雏习练大道心经时务必隐秘,又给阿璐下了死命令,公子嘱她不让人打搅之时必须依令行事不能放一人进来扰到公子,阿璐含泪答应了,要去给小姐准备路上的用具。王龙兴道:"只需备几身换洗的衣物便是,金银首饰一概不带。"着意王凤雏练功已入了门,各种应答也教得他都会了,二人基本放心了。
这日,二人辞别山庄众人与幼弟,只带简单的包袱驾一叶小舟离开了这一处隐秘的水域。易中原见王龙兴目中含泪,劝慰道:"适才分离之际,我见凤弟目光坚定,丝毫不乱,比同龄的孩童似年长好几岁,他天纵之资,日后成就决不在你我之下,你大可放心,此去远游一回带你阅尽大好河山,回来后便与凤弟生活在一起,一起抚育他成人,再不分开了,如何?!"王龙兴点点头,终究不舍,两行清泪还是流了下来。哭归哭,她一旦认准了目标却决无悔意,这一趟向往已久的远游还是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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