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艳阳暖洋洋地照着烟囱里冉冉上升的青烟，气氛惬意地似乎要让人忘了那带着冰针般寒意的薄凉空气，和后院枝头已经光秃秃的枣树枝正全副以待地等着不远处的严寒隆冬。青瓦下的幽暗厨房里，坐在灶台前等着小锅里水开的梦椿歪头用烧火棍在炉灶里拨弄着，好让里面的柴火烧得更旺盛点。一阵青烟随着她的动作而涌出了炉灶，梦椿被这阵青烟呛得捂着嘴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胸口传来的那种撕心裂肺的剧痛让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她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以期待能够很快让胸口的不适平息下来。
这时候，门口走进一位穿着桃红对襟薄袄的女子，那女子长着细长的脸形，脸颊上面也抹着和衣服相似颜色的红颜胭脂，女人一进门，就夸张地用干瘦的手在鼻前挥了挥，以驱散飘散到门口的那些柴火的青烟。她只是在门口站定了，然后完全无视梦椿的低头咳嗽大嚷着：“我说梦椿，你的蛋羹可真难做呐。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还没好？我怀的可是李家的第一个骨肉，饿着了他，你能担当的起吗？真不知道当初老爷干嘛要把你从乡下买来，来了没几天光买药的钱都要把家底给吃光了，你真是个赔钱的货！真不如早死了算了。”
梦椿赶紧站起来了低声道歉道：“对不起夫人，刚才柴火灭了，这会子水很快就开了，我早已将鸡蛋汁打好，马上就给您送过去。”
女人的双眼一瞪还想再责骂，忽然院子里传来的一声清朗的男人声音，将她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只见一个高瘦的男人站在敞开的后院门口，他一头带着些许灰尘的头发随意地披散在肩上，而他一脸浓密的胡须将半张脸都遮住了，看起来有点风尘仆仆的邋遢。男人身穿着褐色粗布的长外衫，在这深秋的习习寒意看起来有些单薄。他的肩上是同色布做的背囊，看起来也是不甚地轻盈。
男人看见有人注意到自己了，脸上露出了一个不甚分明的微笑，他这才继续说道：“夫人，打搅了，我是远来的赶路人。在太阳下走了这么许久，非常口渴。请问，您能给我一碗井水喝吗？”男人说话的语气谦和有礼，似乎是个读过书的人，亦或是个没落富家的子弟。
艳装的女人只是不屑地看了眼男人，然后歪嘴对着厨房里说：“梦椿，你过来打发走着要饭的。我要回房歇息去了，蛋羹做好赶紧给我送来，否则小心你的皮！”说罢，女人便摇曳生姿地离开了后院狭小的天井。
梦椿伸头看了眼后门，她先是看了眼锅里的水，然后才疾步跑了出来。她见到男人也不嫌弃他风尘仆仆，而是热情地细声说：“啊，客人先进来厨房里坐一下吧，锅上的已经水开了，我做好了蛋羹就给你倒水。”男人先是迟疑了一下，然后才跟着已经回头的梦椿走进了后院。
厨房的屋檐低矮，阳光沿着墙上的窗洞里将一束金光送入屋内，无数的细尘微粉沐浴在这明朗的光线中欢快地上下翻飞地舞动着。男人低头走进了房门，厨房里是一股经年留下的柴火的油烟味，而此时的梦椿正麻利地一手往锅里倒着搅拌均匀的蛋黄色蛋液，而她的另一只手里的木勺则是迅速地搅拌着已经注入沸水中的蛋液。只见那淡黄色的细小蛋花很快便如繁星似地开满了水面。此时，梦椿便立刻将蛋花都捞了出来，倒入灶台上等着的两个青花小碗里，水花将碗底的细碎葱末推举到水面上，一股淡淡的葱香便在空气中蕴霭了开来，让腹中不饿的人这时也人不禁垂涎起来。
梦椿这才将锅冲洗干净，然后重新放了冷水进去。这时，她转身拿了一个白色的大碗并往里面注满了一碗清水。梦椿将大碗送到坐在木桌旁等待的男人说：“客人，你先喝碗水。我去将蛋羹送去夫人的房里，再来给你做点面汤。”
男人赶紧站起道谢道：“姑娘，不用麻烦了吧。这碗水就可以了，我还不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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