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过大开的窗口,带进一阵馥郁的桂花香,水木进来时没有注意到的窗口上方高悬的深绿色石玉风铃发出叮叮当当地清脆响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水木往外看去,外面居然残阳已是没落天际,一轮寂寞的明月如闪亮的玉盘高悬空中。
女郎轻快的声音又在水木的耳边响起:“天色不早了,我也就不留你了。你顺着来的路一直往回走走,就会有人来接你的。”顿了顿,女郎似乎觉得不是很妥当,她叹息着说:“也罢,还是我送你一程的好,省得你又迷失了方向,某人会怪罪我。”
水木刚要说话,然而场景的变换似乎只是在转瞬之间。女郎和淡雅的禅房立刻消失不见,时候那只是微风滑过水面的镜花。水木的眼前,是一个不见边际的黝暗的湖水。
带着水气的凉风吹拂着水木的脸颊,有说不出的清爽。湖面上莲叶田田,为那一阵微风而姗姗摇动着,夜色里白莲娇嫩的容颜看不分明,只是在水面上交错摇曳的莲梗之间,缭绕宛如离愁的夜雾,渐渐地从叶间盘旋升起。
一个不知名的树果忽然从浓密的枝头坠落水中,水面上的月影因为那小小的打搅而起了涟漪,月色像黄玉碎片般散落开去,只不过片刻便又聚拢起来,依旧是温润玉璧般的明月,碧沉沉的一池静水,只有鱼儿尾鳍偶尔划出几道绣线般的痕迹。
这时候,夜雾变得似乎更加地浓密了起来,一切景象在如水的月华下忽然看得不真切起来,如同隔着一层薄薄的细纱。随后,这层看不透的纱变得越发地浓重起来,在月光的背景下变成了如羽鸽翅尖的蓝灰色,将水木重重地包裹住。
水木将手臂伸出,感觉如同在层层丝箔中般地凝滞,闭目细听,居然能听到那纤维断裂而发出的脆微的沙沙身。很快,五官的感知就如同被席卷阻隔,意识很快就陷入了模糊的深渊,却好像身体中有一部分还是清醒的,清醒地看着眼前的景物。从一片安睡的黑暗中泛起淡淡亮光,像用久的铜镜镜面被细心打磨,一点点从混沌变为清晰。
水木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片青葱的密林里迷失了方向,身旁生长的植物并非高大幽深的树木,却是密密层层渺无涯际,青黑色的纱帐在夜幕中遮蔽着视野。她恍惚中摸索着前行,却是如同进了一个被人精心种植的巨大迷宫,无论往哪一个方向都有路,却永远都无法找到出口。极目所见,都是一成不变的灌木树影,连天空清冷的月盘,都失去了指正方向的目的。看着那无边无际冷漠延伸的绿意,水木的心中竟有了一点可怖的意思。
水木迟疑踏在铺着厚厚的落叶的树间小径上,试图跟着那些暗淡而芬芳的树海沟通交流一下,然而一切都是徒劳。那些幽暗的绿色如同睡着了一般,没有任何的回应,这不同寻常的寂静,开始让人觉出不安的意味起来。忽然,前方的树丛中,有一丝金光透过树叶浓密的缝隙漏了出来,水木心中一喜,立刻往前疾行而去,像绕道绿墙的另一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