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秋时节的黄昏，满眼都是柔和的金色，金色的阳光温柔和煦，金色的落叶挂满枝头。隐藏在墨绿色金色的丹桂，将甘甜明净的气息浸在漂浮的光尘之中，像矜持少妇意态优雅的微笑，总是不能让人窥探地尽兴。
水木到达牡丹的留香阁，已是夕阳斜照。残阳落下的瞬间，好像无数镜面将所以的阳光都聚拢灿烂地反射到一处，一片耀眼的绛红色扑面而来。那仿佛会灼伤人的艳丽光芒，带着真实的温度穿过了身体。然而那天边阵阵的老鸦声，又在提醒着凡人，美妙花季已不长，凄凉的初冬正在步步紧跟。
水木下了马车走到了大门口，那里守着的小厮就已经认出了她的身形。他立刻小跑上前弯腰恭谨地说：“二当家的，大当家的已经等候多时了。”
水木轻声问：“她人在哪里？”
小厮也压低了声音说：“这会儿怕是在前面的大堂之中招呼着常客，知府家的公子刚刚带了一群诗社里的文人雅士们过来，说是今晚要品酒赏菊的。”
水木轻轻地点点头，她说：“带我去大堂好了，我在外面等，你着个人进去悄悄地将她唤出来就可。”
夜暮低沉，下弦月露出清冷的光辉。院子里的树枝梢头和廊檐之下，一只只形态各异的宫灯已经被烛火点燃，将一路上的曲径树丛都照得昏黄而暧昧。树丛后隐隐的笑语和明灭的灯光如画中飘渺浮动的丹青水影，将入门空寂的花径院落衬托地更加疏离。难以名状的香气散落在夜风里，但那香味的芯子，好像是清晨的花瓣上欲滴的露水，有一种毫不矫饰的清新妩媚感。牡丹这里有金陵做好的菊花品种，前进不换，也难怪那些文人雅士在这个季节里会趋之若鹜了。
走过曲直的卵石小路，绕过一丛丛已过花期却不萎靡的灌木，刚刚还朦胧如隔世的人声和姿影，猛然间变得灿烂而喧哗起来。雪白的鹤氅，绛红的纱衣，嫩黄的绸裙，白色的披纱，墨绿的褶裙，堆云的高髻，半开的芙蓉，神光离合的雪肤花貌。随着粉侯轻倩的调笑，从绚烂的衣香鬓影中款款现出了牡丹的粉红身影，天青的百褶裙随着她的步履若隐若现出里面精心刺绣着的百花图。牡丹依然是那般的雍容华贵。那个在七重天里，妖娆火辣、八面玲珑的牡丹，似乎只是水木的一场无法追溯的镜花水月。
牡丹手里持着画有团扇优雅地走出了大厅，她一抬头就看见水木如一朵午后睡莲般地静静地站在天井里，素净如她正在沐浴着的月光。一如她身旁池塘中流光映衬中的睡莲叶，安静地半掩着湖石，并没有露出花期已过的凋敝意味，而是绿得别有一种清隽。水木正浅笑着看着牡丹急速地走近。
牡丹脸上的那丝若有若无的紧张在见到水木之后便立刻松弛了下来，她有些带着叹息的说：“你终于来了。老公呢？怎么没跟过来？”
水木淡淡地说：“出门时碰巧来了一堆病人，他不好意思看着明月受罪，便留了会儿。想必，很快就会跟过来。不过，我带了他的两个贴身侍卫过来，有什么事情都能罩的住。”
牡丹脸上露出一丝妒忌的神色说：“那时还嚷着要逃婚，现在又在这里秀恩爱，想气死我的吗？”
水木浅笑着说：“你的李波不也很体贴？为何要妒忌我呢？每个人的婚姻方式不同，不要攀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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