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精守上千年的山,实在第一次见这样。白僵时该是懵懂凶残,靠本能撕咬;黑僵时该是浑身青黑,力大无穷,尸气如墨,见活物便要扑上去啃噬喉管。可眼前这只,不仅没沾过人血,竟还会对着晨露发呆,会把人类送的油布叠得整整齐齐,甚至在听到“好人”二字时,眼底会泛起极淡的涟漪。
“你到底……是个什么路数?”树影里的琥珀眼珠转了转,带着几分探究,“莫不是借了活人的魂?”
白未晞没接话,只是抬手摸了摸脖子上锈死的铜铃。那铃铛早没了声,她却总爱摸着。
这日清晨,她正趴在树顶看露珠,鼻尖忽然撞进一缕从未闻过的气息。
那气味穿过层层林雾,越过山涧,带着股热乎乎的、混杂着芝麻焦香与蔗糖甜香的暖意,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山林惯有的清冷。她猛地直起身,黑沉沉的眼珠转向气味来处——那是山外的方向,以前她只在那里闻到过偶尔飘来的烟火气,从没有这般鲜活诱人。
她摸了摸脖子上锈死的铜铃,又拽了拽身上那件粗布裙,循着那股从未闻过的甜香往山脚走。不是野果的清冽,也不是药草的微苦,是种混着她不曾感触过的暖意,勾得她喉咙里泛起陌生的痒——不是想咬噬的那种,是想凑近瞧瞧的痒。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直到,香从一道山坳后飘来。
拨开半人高的蒿草,眼前铺开片热闹景象:青石板路两旁搭着木棚,棚下挂着花花绿绿的布,穿短打的汉子扛着柴禾吆喝着走过,梳双丫髻的小姑娘举着糖人追逐,空气里除了那股甜香,还有膏环的焦、牲畜的臊、胭脂的腻……
是个市集。
白未晞蹲在山坳的灌木丛后,看得眼睛发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怀里油布的边角——阿福送的这块油布,她总爱揣着,下雨时挡雨直接裹在身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