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什么呢?”吴远重复了一遍,声音发飘,像在问自己,又像在问满堂的人,“我只是想跟他挨得近点,只是想让他知道,只有我懂他,懂他夜里磨银簪的孤单,懂他被家里人逼着做墨的委屈。可他偏要喊,偏要告诉掌柜,说我‘龌龊’‘不正经’。”
他忽然低头,盯着自己的指甲缝,“掌柜把我赶走时,说我‘行为不端’,可他们哪里知道,我只是想找个不嫌弃我的人。后来到了松烟阁,我想,这次要慢些,要‘懂’得更像些,不能在工坊里找,不能再被赶走了。”
“张骏是第一个。”吴远的声音突然稳了些,像在复盘一件做得还算“像样”的事,“他常来看墨,看好的,但只买残次品。他穷,却爱高货。”
堂下的松烟阁老匠人忍不住咳嗽了一声,他想起张骏来买墨时,吴远总凑过去搭话,递墨锭时手指会故意蹭到对方手背,当时只当是伙计热情,现在想来,那眼神里藏着的,全是算计。
“我从库房里翻出那本绫面装裱的《昭明文选》是去年给致仕官员定制剩下的余料,告诉掌柜说‘受潮损毁’,其实是我藏起来的。”吴远的嘴角牵起个极淡的笑,像在炫耀自己的“聪明”,“我连夜在书里空白处批注,把他上次说‘闲居亦可乐’的话,用最细的墨描了又描,然后送给他。”
吴远顿了顿,眼底的光暗了暗,“他拿着书时,手指都在抖,说‘这书……太贵重了’。我笑着说‘你这书配你’,他很开心,我也是。后来我们相处了很久,我觉得时候到了,我将他约出来。”
“我说‘张骏,我知道你喜欢风雅,知道你心里的志向,我们……’”吴远的声音突然卡住,喉咙滚了滚,“我还没说完,他就退了两步,脸涨得通红,说‘吴兄,我……我喜欢巷口卖花的姑娘。说她温柔爱笑。”
“姑娘?”吴远猛地提高声音,拳头狠狠砸在青砖上,墨灰溅起来,落在他囚服上,“姑娘!她们有什么好?像我婶婶那样,笑着就能把人锁进柴房。我堂姐那样,拿着针就能扎得人满手是血!他偏要说‘温柔’,偏要拿女人当挡箭牌!”
烛火晃得堂下众人都皱起眉,戏坊的杂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他想起柳含烟的事,心跟着沉了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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