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旁边站着两个人,穿着紧绷绷的“的确良”白衬衫,下身是裤线能削萝卜的“的卡”蓝裤子,脚上是擦得倍儿亮的黑皮鞋。
一个是高大壮实的斌子,咧着嘴笑,头发抹得油光水滑。
另一个是精瘦的泥鳅,小眼睛滴溜溜转,手里夹着根带过滤嘴的香烟,那做派,活脱脱城里干部的模样。
“斌子?真是你小子?!”我爹挤过去,难以置信地摸着吉普车的引擎盖。
“叔!是我!”斌子嗓门洪亮,用力拍着我爹的肩膀,“回来了!看看咱村,一点没变样!”
泥鳅则更直接,他打开吉普车后座,小心翼翼地抱出一个大纸箱子,拆开泡沫,里面露出一台崭新的、屏幕像黑玻璃一样的机器。
“乡亲们!瞧好了啊!电视机!14寸大彩电!”泥鳅喊着,虽然那电视分明是黑白的。
人群发出一阵惊呼,纷纷往前挤着想看得更清楚,嘴里吆喝着“真能出人影儿?”、“听说里头能唱戏?”、“得通电吧?咱村还没通电呢!”诸如此类的话语。
斌子大手一挥:“别操心电,我带了电瓶,今晚就让老少爷们儿开开眼。”他俩忙活着从车里搬出个大电瓶,接上电线,又竖起一根绑着易拉罐的天线杆子。
所有村民,包括我,都屏住呼吸,眼巴巴地看着那黑玻璃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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