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茧
竹筐里的桑果开始发酵时,苏辞正在给柳先生缝眼睛上的布。青布是阿禾从茶寮废墟里捡的,沾着点焦黑,她用桑果汁染了染,倒遮去了不少痕迹。针脚要密,柳先生说过,密到能兜住风,才不会让沙砾钻进空洞里。
“今天的发酵水冒泡泡了。”阿禾蹲在陶罐旁,用木勺搅了搅,褐色的液体泛起细密的白沫,像被惊动的鱼群,“按柳先生说的,再等三天就能浇桑苗了。”
苏辞的针顿了一下。柳先生没说过发酵水能浇桑苗,这话是他被抬回来那天,迷迷糊糊攥着她的手说的,当时他右脸的血正往里渗,把“浇桑苗”说成了“烧桑苗”,是阿禾猜着改过来的。
布上的桑花绣到第三瓣,窗外突然传来翅膀扑棱的声音。赵兰掀帘进来时,手里捏着只断了腿的信鸽,鸽腿上绑着卷桑皮纸,纸边还沾着点银砂——是矿洞那边的记号。
“矿洞的人说,总营派了个‘清道夫’过来。”赵兰展开纸,上面的字用炭笔写得极快,笔画都飞了起来,“说是要‘清掉所有带桑花香的东西’。”
苏辞的针戳到了手,血珠滴在青布上,像颗没熟透的桑果。她把布往怀里一塞,起身时带倒了竹筐,桑果滚了一地,紫黑色的浆汁在泥地上洇开,像幅被打翻的地图。
清道夫是在桑花谢尽那天来的。
他穿件月白长衫,手里拄着根桑木拐杖,杖头雕着只蝉,蝉眼是用月光石嵌的——苏辞在矿洞见过这种石头,当年柳先生右眼的空洞里,就塞着块碎料。
“苏姑娘。”他站在桑林边,拐杖往地上一顿,蝉眼里的光晃了晃,“柳先生托我来取样东西。”
阿禾把苏辞往身后拽了拽,手里的短刀在袖管里动了动。赵兰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挡住了通往竹屋的路——柳先生正在屋里养伤,他右脸的疤痕刚结痂,不能见风。
“取什么?”苏辞的声音有点干,指尖掐着藏在袖里的桑树皮,就是柳先生给的那块,遇水会显字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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