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溪底月
桑溪的水漫过脚踝时,苏辞看见溪底沉着片银亮的东西。
不是鱼,不是石,是半块铜镜,镜面蒙着层绿锈,却仍能映出些细碎的光,像揉碎的星子沉在水底。她弯腰去捞,指尖刚触到镜缘,水面突然荡开圈涟漪,涟漪里浮出个模糊的影子——穿青布衫的男人蹲在溪边,正往镜面上贴桑花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是柳先生。”阿禾的声音发颤,手里的帕子飘落在水面,被水流带着往铜镜方向去,帕角绣着的桑枝在水里舒展开,针脚间渗出些紫桑汁,在镜面上晕出个“月”字。
铜镜突然剧烈晃动,溪底的泥沙被搅起,露出条暗缝,缝里卡着截红绳,绳头系着半块玉佩,与苏辞袖口藏着的桑花佩正好拼成完整的一朵。赵兰用刀鞘往暗缝里一撬,竟撬出个小木盒,盒身刻着圈水波纹,像溪面的涟漪。
“这盒子……”安寻摸了摸盒底,“是用桑树根做的,泡在水里不会烂。”他想起柳先生日记里的话,“他说过‘溪底藏月,月照归人’,原来不是说天上的月。”
木盒打开的瞬间,桑溪的水突然变冷,像淬了冰。里面没有账册,只有卷油纸,展开后是张地图,标注着桑溪沿岸的七处浅滩,最末处画着轮弯月,旁边写着:“月上柳梢时,滩涂见匣。”
此刻天边刚擦黑,月牙儿挂在桑树梢上,像枚没写完的逗号。苏辞把铜镜往水面一放,镜面的绿锈突然褪去,映出片晃动的桑林,林深处有个光点在移动,像有人举着灯在走。
“是那边!”阿禾指着第三处浅滩,那里的芦苇丛突然晃动起来,水面漂着些新鲜的桑枝,枝桠弯成个“月”字形状。
浅滩的淤泥里埋着个石匣,匣盖是整块月光石,石纹里嵌着细小的银砂,在月牙儿的光里闪闪烁烁。苏辞摸出那半块玉佩往匣锁上按,“咔”的轻响,石匣弹开,里面躺着盏琉璃灯,灯芯是用桑蚕丝做的,浸过某种油脂,凑近了闻,有股淡淡的杏仁香——和墨丝蛛的毒液一个味道。
“是迷灯。”赵兰突然捂住口鼻,“柳先生用它防蛇虫,没想到藏在这里。”她刚要把灯拿出来,石匣底部突然渗出些黑水,顺着泥缝往溪底钻,在水面画出条蜿蜒的线,指向桑溪与沼泽的交汇处。
那里的水面泛着层白雾,雾气里隐约有艘小木船,船板上刻着个“柳”字,船尾系着串桑果,果子已经干瘪,却仍透着点暗红,像凝固的血。苏辞跳上船,发现船舱里藏着个陶罐,罐口用桑皮纸封着,纸上画着只手,正往罐里放什么,指尖的茧子形状与柳先生完全吻合。
“是他藏的东西!”阿禾拆开桑皮纸,一股清苦的草木香漫出来,罐里装着些墨绿色的粉末,上面压着张字条:“此乃墨丝蛛解药,撒入溪中,可清余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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