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渡人的船
铜铃的红绳越变越长,白天垂到窗台,夜里就拖到地上,像条蛇似的往河边爬。苏辞跟着绳子走到渡口时,老张头正往船上搬纸钱,船头摆着个牌位,上面没写字。“今儿是艄公的忌日。”他指了指河水,“每年这时候,河面上都漂铃铛声。”
话音刚落,水面浮起无数小光点,聚成艘船的形状。苏辞手里的铜铃突然飞了出去,挂在光点船上,六个铃铛同时响了,这次不是“咔啦”,是清亮的“叮铃”,裂了的那个铃声音最响。光点船慢慢往河中心漂,红绳在水面拖出道红光,像条引路的带子。
“他在等儿子。”老张头抹了把脸,“当年他儿子才七岁,看着爹掉水里,手里就攥着这串铃。后来那孩子当了医生,在对岸开了家药铺,专治被水呛着的人,可惜去年走了,走的时候还攥着铃绳呢。”
铜铃突然从光点船上掉下来,落在苏辞手里。红绳末端多了个小小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渡”字,是用骨头做的,摸上去温温的。河水退了,墙上的船影也散了,只有铜铃还在响,这次响得很匀,像有人在轻轻摇。
四、未结的绳
苏辞把铜铃挂在渡口的老槐树上。风一吹,铃响就顺着河水传出去,三里外的药铺门口,那孩子的后人正给病人抓药,听见铃声抬头望了望,从抽屉里拿出个一模一样的铜铃——是当年那孩子仿着做的,裂缝用金箔补了,摇起来声音更脆。
“爷爷说,太爷爷总对着铃说话,说等铃自己能渡河了,就不用再熬治呛水的药了。”年轻人把新药包好,递给药农,“您听,这铃响得匀,河里的东西顺了,今年准保没谁再被水呛着。”
苏辞看着槐树上的铜铃,发现裂缝里长出了朵小蓝花,根须从铃眼里钻出来,缠着红绳往上爬。老张头说得对,有些东西沉在水里,不是丢了,是在等个能让它响起来的人。就像这铜铃,在水底泡了几十年,锈得快散架了,可只要红绳还在,总有一天能把没说完的话,顺着水声传出去。
傍晚收铃时,苏辞发现红绳又长了一截,末端沾着片河泥,泥里裹着个极小的船锚,是用铜铃的碎渣做的。她突然想起老张头的话:“渡人先渡己,铃响了,就说明他找到回家的船了。”而那艘船,说不定就是此刻飘在河面上的、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摆渡船,正慢慢靠岸,桨声里混着若有若无的铃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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