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上还留着李宏的汗味,杜若把被子蒙过头顶。黑暗中,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又快又乱,像只被困住的麻雀。
李宏回家时,院里黑漆漆的。唯独父母屋里传来咒骂声:“…牙尖嘴利哪像病了的样子?还敢咒老子死...”
李宏犹豫着进屋,为难道:“阿若昨天确实不舒服,是我让她别洗碗的...”
李父瞪着眼,旱烟头在炕沿砸得咣咣响:“女人娶回来不是当菩萨供的,处处向着你媳妇,怎么不体谅你妈呢?”
李母对儿子温柔道:“妈腿脚还算利索,能帮就多帮点儿。”
李父心疼老婆,指着儿子骂道:“连个女人都降不住!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窝囊废!”
李宏沉着脸,一言不发地走了。
杜若听见丈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累得睁不开眼睛。李宏在炕边站了会儿,又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厨房传来碗筷碰撞声。李宏蹲在灶台边扒饭,嚼着嚼着突然哽住。他舀了勺面汤往下送,却想起去年割麦时杜若送来的绿豆汤——清甜解暑,底下还沉着几颗红枣。现在的面汤寡淡得像刷锅水,漂着几根煮烂的面条。
杜若在黑暗中数着自己的心跳。一百零三、一百零四...数着数着就乱了。院里的老槐树影子透过窗帘,在她身上投下蛛网般的花纹。
隔壁传来婆婆的细嗓门:“年轻轻的哪来那么多病...我们那时候...”
李宏的沉默比骂声更让人心寒。杜若把银镯子转了一圈,摸到内侧的平安符,已经磨得快要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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