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虽然身体瘦弱,却是家里的顶梁柱,几乎所有的重体力活都留给了他。推磨、喂猪、掏猪圈这些活儿他责无旁贷。特别是农忙时碾场,都要自己推巨大的石碾。父亲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一圈又一圈,一会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父亲脸上的皱纹成了汗水流淌的通道,横七竖八地淌满了脸庞。但他从没说过一个“累”字。
父亲也是田里的一把好手,除了队里分的自留地,还见缝插针地把坟边荒地开垦出来精耕细作,和他稳妥的性子一样,父亲侍弄庄稼仔细认真,锄草、浇地一丝不苟,一样不漏。
父亲沉默寡言,很少打我骂我,可我就是怕他。只要他一看我,我就觉得他的眼神跟刀子一样,浑身发寒。
我不知道别的父子如何相处,我只知道我跟父亲之间好像隔着一道看不见的薄膜,想亲近却又有些畏惧。
我们如皋雨水充沛四季分明,典型的亚热带季风气候。每年过了清明、谷雨,气温渐渐回升,降雨明显增加,万物就进入旺盛的生长季节。尤其过了五一节,早上四点出头天就亮了,白天更像是完全换了季,房屋、树叶在阳光照耀下亮得刺眼,柏油马路泛起粼粼白光,而空气中明显弥漫起阵阵热浪,一切都是夏天的模样。
不久窗外就传来布谷鸟的啼鸣,人们说它叫的是“麦收割割”,听起来也象。布谷鸟一来,也就意味着农忙季节来了。
在如皋,油菜是家家户户必种的作物,一年到头吃油都靠它。油菜籽不能等熟透后割,否则干脆的菜籽会掉到地里。八成熟的时候割最好。割油菜得靠手工,根根枝丫割下来,先聚拢在一块旧被单或花油布上,再盖上油布闷几天才打。油菜割完,还得拔油菜杆。遇到下雨天泥土松软还好,要是连续几天干旱,泥土干涸板结,油菜杆就像树根一样长在地里。这时候只能够用铁锹挖。
打油菜必须选择天气晴好的时候,而且太阳越暴烈效果越好。掀开油布,把油菜枝丫在上面铺好,晒上两个小时,就可以用连杆拍了。一遍拍完,把枝丫翻过来再晒个把小时,然后再拍一遍。拣掉拍碎的枝丫籽壳,再把菜籽和碎屑的“混合物”一簸箕一簸箕地端到屋山头的风口扬尘,直到把碎屑尘土扬尽,剩下清一色的油菜籽,打油菜的工序才算结束。
收完油菜之后便是收小麦、大麦、玉米,然后栽秧苗、插秧。栽完秧苗后要天天起早放水、关水、施肥、打药水、拔水草。有些水草看起来象水稻,拔掉后又生,前后得拔好几茬才行。接着还要种黄豆、芋头、花生、棉花......一晃夏天过去了,秋收秋播又到了眼前,也就是收稻子、种麦子、种油菜,一年长两熟或三熟。
种地辛苦,可是年底算算账,种子买了多少钱、化肥买了多少钱、农药买了多少钱、请收割机花了多少钱?最后粮食卖了多少钱,最后发现本钱都没收回来,更不要说人工钱了。可是亏本也得种啊,总不能让它荒着呀。
1986年9月,杨校长介绍我去大明中学代课。
那时候桃园乡和大明乡之间不通汽车,要去大明的话,要么骑自行车,要么先坐公交到磨头镇,再从磨头镇坐到大明,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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