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路春双手捧起茶杯,感受着杯身传来的暖意,似乎在汲取某种力量。他抿了抿嘴,斟酌着措辞:“她应该已经到东部了,我昨天下午去把消息带到时,她......没给我啥机会让我说话,接了文件就关上门了。今天一大早小陈过来转达李主管让我代班的事,我顺口问了一句。他说......”刘路春的声音低了些,带着某种沉痛,“李主管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整半个小时,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出来时,眼睛红得......吓人。”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至于辛苦......也是没办法的事......”
林君正缓缓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杯中沉浮的茶叶上,仿佛那细小的叶片承载着某种无言的情绪。“小璐的事,”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是在陈述一个既成的事实,“谁都没想到。徐长空的报告,当天的值班记录,还有其他队员的证言,我都仔细看过了。谁也料不到的事......至于那个妖气的密度和量之间出现的不对等问题,潜龙阁已经在准备成立究理队了,专门负责这个事情。”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喉结明显地滚动了一下,像是在咽下某种苦涩,“事情发生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多尽尽人事,妥善处理身后事,给活着的人......一些交代。”
刘路春也饮了一口茶,温热的液体似乎并不能驱散话题带来的凝重。他抬眼看向林君正,眼神坦率中带着一丝下属对高层微妙关系的谨慎探寻:“林帅,我们这一届在统帅部的人,都知道您跟李主管在工作上......常常意见相左。但如今出了这种事,坦白说,下面的人心里有时真有点拿不准。面上斗得再厉害,大家心里都有杆秤,那是公事。可一旦牵扯到这种......掺杂了私事和公事的局面,尤其汪帅现在下落不明,我们夹在中间,分寸实在不好拿捏。”
林君正端着茶杯的手停在唇边,听到这话,眉头下意识地蹙起,嘴角微微咧开一个略带无奈的表情,他摆了摆手,动作带着一种急于澄清的急促:“别别别,路春,这话言重了。”他将茶杯放下,杯底与桌面接触的声音比刚才重了些,显得格外清晰。“公事上,我们或许针尖对麦芒,那是立场不同,职责所在。但我林君正对李主管个人,绝无半点成见!这点,天地可鉴。”他的语气变得诚恳,甚至带着一丝疲惫,“有些事,大家都是身在江湖。你我心里明白就好。”他拿起茶壶,给刘路春和自己的杯子里续了些水,水流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刘路春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但随即又抛出一个更实际的问题:“那就是说,咱们对李主管还是按常例进行慰问?但您亲自去......怕是不太合适吧?我担心她再多想些这那的......”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林君正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玻璃矮几面,发出轻微的哒哒声。他双眉紧锁,陷入了短暂的沉思,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又抿了一口茶,他才缓缓开口,语速很慢,似乎在斟酌每一个字:“我看看......能不能给小璐争取一个尽可能高的军功评定,这是她应得的荣誉。然后......以统帅部的名义,给李主管送一些慰问品,不要用任何个人名义。”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刘路春,带着托付的意味,“至于葬礼的具体事宜......路春,恐怕还得劳烦你多费心,帮忙张罗周全。李主管现在心力交瘁,这些事......需要有人替她分担。”
刘路春再次叹了口气,肩膀微微沉下:“好的,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去办。”他放下茶杯,杯中的茶水已经下去大半,水线在剔透的杯壁上留下清晰的痕迹。他犹豫了一下,目光带着一丝探究看向林君正:“不过林帅,我其实一直有点想不明白......您当年处理刘牧跃......就是小璐生父,那位潜龙阁首席大学士意外身亡的事时,那会儿您跟李主管之间,好像还没什么明显的分歧吧?怎么后来汪帅一升任统帅,你们的关系......就越来越......”他斟酌着用词,“......微妙了?”问出这个问题时,刘路春的眼神里既有下属的好奇,也有一丝对过往秘辛的谨慎。
2.
林君正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向刘路春,随即又迅速垂下眼帘,看向自己杯中晃动的茶汤,仿佛那涟漪中藏着什么。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侧过身,伸长脖子望了望紧闭的办公室门,确认那厚重的门板纹丝不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他这才稍稍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分享秘密的郑重:“刘牧跃出事儿那会儿,你好像还在西部驻军吧?这事......你怎么知道的?”他的目光探究地落在刘路春脸上。
刘路春坦然迎上他的目光,没有回避:“这不算秘密吧?当年挺轰动的,潜龙阁首席大学士意外身亡。最后公示出来的调查结果报告,落款不就是您签的名吗?我后来调过来,档案里也有记录。”
林君正紧绷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丝,看来对方了解的信息仅止于公开层面,并未触及更深的水下暗礁。他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缓缓道:“其实吧,这事儿......远比表面看起来复杂得多。”他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那件事,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我们那一届人后来有机会向上走的一个直接契机。”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更早的时光,“那会儿,我跟李主管,还有汪帅......分歧确实不大,甚至可以说是并肩作战。真正的分歧......是在这事儿之后,在我升任副统帅之后才逐渐显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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