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部的损伤,药物能起的作用有限。”医生语气温和却现实,“现在的关键,是加强营养支持、保证绝对的好好休养,这是根基。可以辅以一些康复训练,慢慢刺激她的记忆和认知,但千万急不得。最重要的是耐心和周围的环境,要让她有安全感,感到安心,这对她精神的恢复比任何药都重要。”他顿了顿,从手里的文件夹中抽出一张打印清晰的费用清单,语气变得更加现实和沉重,“这是截止到目前的治疗、用药和住院费用,你们先去缴一下费吧。后续的康复和营养支持,如果需要,可能…可能还需要不少花费。”
那张打印着密密麻麻项目、单价和那个最终汇总数字的纸张,像一块沉重冰冷、边缘锋利的巨石,被递到了郑大山面前。
郑大山沉默地伸出手,接过那张薄薄的纸。他的手指粗壮,指甲缝里还嵌着些许难以洗净的渔网污渍和河水留下的印记,接过纸张时,那手指似乎几不可查地微微抖了一下。他没立刻去看那个刺目的最终数字,而是先抬起眼,深深地望了一眼病房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能透过那扇门,看到那个躺在病床上、脆弱茫然、一无所有的女孩。
然后,他低下头,目光沉重地落在那个费用总额上。数字不小,对于他们这样依靠一叶扁舟、一张渔网在风浪里刨食的家庭来说,几乎是天文数字,是他们省吃俭用大半辈子才能攒下的数目。
第7章:裂缝中的希望?
他沉默了几秒钟,黝黑的脸膛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有眉心的那道竖纹更深了。然后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走到走廊边的塑料长椅旁,默默地弯下腰。他从长椅底下拖出一个旧的、边缘磨损严重、颜色褪得发白的军用帆布包——那是他们那天清晨发现女孩,惊慌失措送她来医院时,随手抓来的,里面胡乱塞了几件简单衣物和一点干粮。
李秀兰和医生都看着他宽厚而略显佝偻的背影。
郑大山蹲下身,帆布包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他打开包,在里面摸索了一阵,从最底层掏出一个用旧手帕紧紧包裹着的小包。那手帕已经很旧了,边缘起了毛球,但洗得很干净。他一层层、极其小心翼翼地打开,仿佛在开启什么神圣的物事,露出了里面一叠新旧不一、面额不等的纸币。有的纸币皱巴巴,卷着边,显然被反复摩挲清点过;有的边角磨损严重,透着辛劳的气息;最大面额也不过五十元,更多的是十元、五元和一元的零钞。纸币下面,还沉着几个五角、一元的硬币,闪着微弱的金属光泽。
这是他和大半辈子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一条鱼一条鱼攒下的所有积蓄,是预备着哪天渔船坏了需要大修、或者应对其他不敢想象的急用的保命钱。每一张钞票都浸透着河水的腥气和他们的汗水。
他低着头,就着走廊惨白的光线,一张一张地、极其缓慢而认真地数着那些零散的钞票。粗糙的手指拂过每一张纸币,捻开,叠好,再拿起下一张。数完了纸币,又仔细地清点那几个硬币。动作缓慢而庄重,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不容有失的仪式。清点完毕,他又仔细地、反复地核对了一遍费用单上那个冰冷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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