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脸衙役似乎对这老翁的“识相”颇为满意,脸上的横肉抖了抖,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他收回了即将踩下的脚,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正吐在老翁磕头扬起的尘土上。
“哼!算你这老棺材瓤子还有点眼力见儿!知道刘青天的恩德比天高!”衙役叉着腰,声音洪亮,故意让整条街都能听见,“念你年老,今日就饶你一回!这‘街面清净钱’……嘿嘿,宽限你三日!三日后再交不上……”
他拖长了调门,阴恻恻地扫了一眼地上瑟瑟发抖的老翁,又威胁性地环视了一圈远处那些躲在阴影里、噤若寒蝉的百姓,“……可别怪爷的铁尺不认人!都听见没有?刘青天仁厚,容你们讨口饭吃,可也得懂规矩!”
说完,衙役带着两个手下,像得胜的公鸡,大摇大摆地踹开挡路的破筐,扬长而去,留下那老翁依旧瘫在尘土和血污里,身体因极度的恐惧和后怕而不停地抽搐着。
朱兴明站在原地,宽大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咯咯作响。
旺财站在他身后半步,大气都不敢出。他伺候皇帝多年,从未见过主子身上散发出如此恐怖的气压,那是一种沉默的、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愤怒。
“走。”
旺财一个激灵,连忙跟上。主仆二人沉默地穿过死寂的街道路旁阴影里那些瑟缩的身影,投来的目光麻木而惊恐,如同看着行走在烈日下的幽灵。
回到那间逼仄闷热的客栈客房,朱兴明一把扯下头上的斗笠,重重甩在桌上。油灯的火苗被带起的风惊得猛烈摇晃。
他背对着门,胸膛剧烈起伏,努力压抑着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咆哮。窗外,白亮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一切,蝉鸣声嘶力竭,如同为这人间地狱奏响的哀乐。
不知过了多久,客房门被无声地推开。孟樊超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闪身进来,反手掩上门。
朱兴明没有回头,低沉的声音压抑:“说。”
孟樊超走到朱兴明身后两步远的地方站定,抱拳,声音压得极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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