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的回响
福特轿车的引擎在黑夜中发出沉闷的低吼,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仓皇地穿行在法租界迷宫般的里弄深处。车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光影,将每个人的脸切割成明暗交替的碎片。
汉斯·施密特博士蜷缩在角落里,像一团被雨水打湿的破布。他还在剧烈地颤抖,口中用德语和英语交替地、语无伦次地呢喃着“疯子”、“魔鬼”、“我们都会死”。恐惧像一种粘稠的液体,灌满了他的肺,让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濒死的喘息。
然而,车内真正的风暴中心,却是一片死寂。
苏砚秋坐在施密特的对面,身体挺得笔直,仿佛一尊被月光浸染的冰雕。她的全部世界,都已浓缩于手中那张薄薄的、泛黄的信纸上。
“……二十年前苏明远之‘长生’谬论……”
“……苏明远之女苏砚秋……依旧法处置……”
每一个字,都像一枚烧红的钢钉,被顾鹤年亲手,一寸一寸地,钉进了她的骨髓里。她的手没有抖,她的表情没有变,但如果有人能看见她那双被金丝眼镜遮挡的眼眸,便会发现,那里面早已不是什么古井无波,而是一片正在急速冰封、并发出碎裂声响的万丈深渊。
她的父亲,苏明远。那个温文尔雅,教她读诗、教她格物,会在冬日午后为她研墨的男人。那个在她心中,因发现商界黑幕而惨遭毒手的、清白高洁的殉道者。
原来,真相远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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