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哥,是俺爹……”少年扑在尸堆上,抱着具尸体哭嚎。
那尸体的左手还攥着半截扁担,指关节上的老茧李耸认得,是城东卖豆腐的王老汉,早上还给他送过热豆腐,此刻半边脸已经冻成了青紫色,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还在看城头上的烽火台。
县令李耸别过脸,不敢再看。
他让王唐臣带着几个文吏去清点人数,自己则指挥百姓搬运尸体。
瞎眼的老妇人摸索着爬上城头,手里攥着块绣了一半的平安符,那是给她当民壮的儿子绣的。
“俺儿在哪?俺儿在哪?”她的拐杖在尸堆上敲得“笃笃”响,等了许久都没有人回应,只有哭泣声,眼泪顺着皱纹往下淌,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喉咙里“嗬嗬”地响。
医馆早就挤得像口塞满了肉的蒸笼。
十多个郎中围着伤兵团团转,用烧红的铁钳烫伤口,往溃烂的皮肉上撒草药,惨叫声此起彼伏,盖过了窗外的风雪声。
几个被派来帮忙的妇人正用布巾蘸着酒水清洗伤口,酒液碰到断骨处,伤兵们疼得像疯了似的挣扎,有个伤兵死死咬住牙关,直到咬出血来才松口,自己却在抽搐中没了气息,眼睛还望着窗外。
角落里,阎诚正给伤兵灌药酒。
断了腿的老兵抓住他的手腕:“阎监酒……给个痛快……”阎诚的手抖得厉害,酒坛“咣当”摔碎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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