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村口张伯家的船,”她忽然小声开口,像在分享一个秘密,“刷了新漆,是……是蓝色的。”她比划着,“很深很深的蓝,像……像晚上的海。”她的描述带着少女特有的笨拙和诗意。
阿星的动作微微一顿,没有抬头,只是手指捻线的力道放轻了些。他听着,感受着少女声音里的温度,像一股暖流,悄无声息地融进这咸涩的空气里。
午后,阳光变得炙热。阿星坐在屋后那块巨大的礁石上,面向无垠的蔚蓝。旧琴盒打开着,褪色的吉他安静地躺在里面。海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也带来远处渔船隐隐的引擎声。
他拿起吉他,指尖拂过琴弦。没有刻意的旋律,只是几个松散、带着海风咸味的音符,如同鸥鸟掠过水面时翅膀带起的涟漪。有时是一段舒缓的即兴,不成调,却奇异地与海浪拍打礁石的节奏应和着。他偶尔会无意识地哼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那是《平凡之路》或《消愁》在他记忆深处残留的印记,微弱得如同呓语,融进风里,不留痕迹。
阿汐不知何时也来到了礁石下。她没有打扰,只是找了一块背阴的礁石坐下,抱着膝盖。她微微仰着头,看着礁石上那个抱着吉他、身影显得有些孤寂的男人。断断续续的琴音和不成调的哼唱飘下来,并不连贯,甚至称不上悦耳,却奇异地让她感到一种安心的平静。她闭上眼睛,海风拂面,琴音入耳,像一首为这片海量身定做的摇篮曲。
楚星河弹累了,手指搁在琴弦上。他微微侧头,目光不经意间向下瞥去。礁石下的阴影里,阿汐抱着膝盖,闭着眼,嘴角带着一丝恬淡的笑意,阳光透过她微颤的睫毛,在蜜色的脸颊上投下细碎的影子。她的侧影安静美好,像海边一颗温润的珍珠。
那一瞬间,一种陌生的、微小的悸动,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阿星沉寂已久的心底漾开一圈极淡的涟漪。这感觉太陌生,让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随即,一种巨大的恐慌感猛地攫住了他!这感觉……不该有!他早已不是那个能承载任何期待的楚星河!他是一个哑巴,一个流落至此、连名字都模糊的废人!任何牵扯,对眼前这个清澈如海水的女孩,都是一种亵渎和拖累!
指尖骤然收紧,粗糙的琴弦勒进指腹,带来清晰的刺痛。他猛地低下头,避开那个方向,仿佛被那安静的画面灼伤。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短暂的、陌生的悸动后,被冰冷的恐惧和沉重的自我厌弃狠狠攥紧。
他仓促地将吉他塞回琴盒,动作带着一丝慌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礁石。海风卷起他的衣角,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阿汐睁开眼,只看到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她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不明白那琴声为何戛然而止。礁石上,只留下空荡荡的琴盒,和一片被阳光晒得发烫的石头。
同一片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在新沪市天宇娱乐顶层危机处理中心的指挥台上,却显得冰冷而刺眼。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咖啡味和一种无形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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