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轩肃立在他身侧,听着,用力点了点头。那图纸上的墨线在晨光里,似乎也在无声地跳动,呼应着胡泉话语里描绘的未来。
同一时刻,北部的纽卡斯尔矿区。
昔日的殖民政府税务署,如今挂上了崭新的牌匾:“枢机会使司驻纽卡斯尔矿区政务署”。屋子里空气有些闷,烟草和旧羊皮纸的味道还未散尽,混合着紧张和新生的气氛。首任枢机会使司陈明远坐在那张宽大的胡桃木桌子后面,面前摊开着一叠文件。桌子的另一边,是原约翰国税务官史密斯和他的几个旧属,以及几十个刚刚被系统生成出来、身着统一深蓝立领制服的基层官吏。这些新面孔站得笔直,胸前崭新的铜制徽章反射着窗里透进的光,上面用简洁有力的汉字刻着四个字:“民为邦本”。
陈明远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最后落在史密斯脸上。这个高大的英国人,脸色有些苍白,眉头习惯性地紧锁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大腿上敲击着桌面残余的旧划痕。陈明远拿起最上面一份文件,推到了桌子中间:
“史密斯先生,基于我们新的制度,人头税,”他顿了顿,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从此刻起,废止。”
史密斯的手指停下了敲击,抬起眼。
“取而代之的,是矿产累进税。”陈明远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稳稳落地,“标准很简单,矿工兄弟们,每个月凭力气下井、凭血汗换来的收入,不足五龙元的,”他用手指敲了敲桌上的新税制文书副本,上面清晰地写着一条条汉英对照的条款,“一个铜板都不用缴!超出的部分,再根据数额分级加税。这章程,白纸黑字,明明白白。”他又把一份相同的文书推向史密斯。
史密斯看着那份新税制文书,工整的汉字和流利准确的英文并列排开。那上面关于“月入不足五龙元者免税”的条款,像一道无声的闪电劈开了他固有的认知。他抓起那份带着油墨味的文书,蓝色的眼珠急速地移动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一遍又一遍。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纸张在他手里抖动的轻微声响。他看着那简洁有力的汉字“民为邦本”,又抬眼看看那些胸前佩戴着同样文字徽章、眼神透着一股生涩却坚定气息的新官吏。
突然,史密斯“腾”地一下站起身。这个动作让陈明远和他身后的新官吏都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身体。只见这个高大的英国人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着,然后向着陈明远的方向,极其郑重地、带着点不熟练的僵硬,弯下了腰——一个深深的鞠躬。他再抬起头时,眼中那些迷茫和犹疑竟退去了大半:
“陈先生,”他的发音有些生涩,但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这份税制……它比我那遥远的伦敦议会争吵出的任何条款,都更加……像一道公平的阳光。我,史密斯,愿意代表我们所有人,全力配合新制度的推行!”他手中的那份文书,被他紧紧攥着,仿佛握住了某种从未真正触摸过的“道理”。
悉尼港西侧,一片巨大的、弥漫着钢铁和机油气息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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