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第三句,说的是秦老成喜欢马,常拿着鞭子到南马场去溜几圈。别看他头脑精明,可总为无儿无女闹心呢,互助组时临死眼睛都没闭上。要说老秦家吆叨婆心最善,除了收养秦老成的侄子,还先后收养了老艾家老少三口。”张铁嘴儿说:“老姚说的对!我媳妇淑君、秦占友、秦黑牛,这几个都得念秦家的养育恩呢!”姚老美说:“就是秦占友那一头豹花秃不招待见,所以说不上媳妇,跟他车上那白花母马倒是般配。”说着忍不住噗哧一声先笑了,见把众人逗乐了,又补充说,“真是牛渴奔井沿儿,这跑腿子就好贴帮女人,腰里那俩钱都让六指儿靠去了。”
“这第四句,说的是闻大耍好耍钱,常年在家放局抽红儿,有些人因为耍大钱倾家荡产。”姚老美嘻嘻两声接着说道,“他自己还有一口神诔,喜欢逛道儿。听说他年轻时候作的挺凶,遥山架岭东跑破鞋。闻大裤裆就随他爹,见着漂亮娘们儿,浑身嘚瑟连灯笼挂都颤悠。”这番话把众人又逗得哈哈大笑。
闹了一阵,张铁嘴儿忽然感叹道:“远的先不说,就说翻身到现在吧,真是越来越得把好过了。咱这一带土改时叫七区,现在成了公社,而且改名都带个‘红’字,老粮台叫红星,三道梁子叫红岗,咱福原乡叫红原;咱这一带村屯老名也被新名替代,而且都带个‘长’字,孟家窝棚叫长青,附近村屯还有长胜、长兴、长发、长安、长宁……”众人都说张铁嘴儿是个有心人,会归拢分析。一说起公社,姚老美有些兴奋:“前些日子召开红原人民公社成立大会,我去了现场。那场面老壮观了,敲锣打鼓放鞭炮,墙上贴着许多申请书决心书,还特意给上级报喜,公社有了管委会,还有章程,要求在生产上开展秋季攻势,发布了生产突击令。”金四迷糊说:“咱村变化也挺大,你们看大队部与小学校中间,新修了那么大的露天戏台,衬着后街那排小叶青扬,怪好看的。还有靠南边火燎沟这边,不几天就盖起来六间大礼堂,举架高,间量长,多有气势!”曲二秧说:“是啊,人间变化大,时代不同了!”
张铁嘴儿拿老黄家说事儿:“就说黄老秋一家吧,当初他们投奔这里时家里穷得叮当响,这十多年光景,日子虽然紧巴,人丁却挺兴旺。三喜子早年拐跑裘环,半道上让绺子劫了二馍,逃生后给老贾家倒插门也攒下一群孩子。自土改翻身三喜子就交了好运,先当农会**,接着当村长、初级社高级社主任,再后来就成了咱大队党支部书记。别看三喜子没啥文化,但会当官儿,见人三分笑,从不得罪人。二禄两口子来咱这儿偏得个香惠子,有了这枚引蛋,母鸡开了张,接连生了两个丫头。二禄就怕断后,盼小子盼个眼蓝!也不咋积行的,老来真抱上个小子,却偏偏叫四丫子,说什么好养活。老憨带着后婚妻投奔咱这儿也生了一窝,真是越穷越能生。他家头些年多困难哪,一大帮孩子扯一铺破棉被,到冬天孩子换不下嘚勒裤子。要说这人哪,真是穷不长草、富不扎根哪!土改时,老孟家由于有两座三间房,自己留了老宅东边新盖不久的,把老宅分给了黄老秋和贾永路,贾永路在河套边上压个戗子鼓捣渡船去了,黄老秋趁机把老宅西头买下来,实现独房独户就更美了。”
众人都夸说老宅造的够局势,说这样的房子在方圆几十里也少见。姚老美说:“倒是黄士魁越来越出息了,干活那是好把式,过日子那是顶梁柱。虽然是个养子,但老憨也借力了。”
提到养子这个话题,金四迷糊感慨道:“这前一窝后一块的,真不容易呀!同样是养子,我家鬼子漏就差了节气。”公冶山说:“你这三个后生,要说借力还得指望老小子。大林子当兵一走十多年,不在身边肯定也指望不上。你那养子聪明大劲儿了,心眼子太花,借不上啥力。倒是你那老疙瘩书山有个孝顺劲儿。”张铁嘴儿问:“哎,四迷糊,大林子走这么长时间咋不回来看看呢?”金四迷糊说:“我纳摸他快回来了,头些日子来信了,说今年夏天能领着媳妇回来一趟,小两口的结婚照都邮来了。”姚老美安慰说:“别急,肯定能回来的,大林子是干大事的人,总得抽出时间才成嘛!”
正在这时,曲大浪迈着悠闲的步子走来:“呀呵,议论啥呢这么热闹?”姚老美嘻嘻笑道:“聊聊世道,说说变化。来扯一会儿,弄个小曲儿听听。”话音刚落,大家都跟着起哄。曲大浪故意清清嗓子,应声道:“那就唱段《世间亲》。”他走进树荫下,很俏皮地亮个相,浪声浪气地唱起来:
世间亲,天地亲,天地万物度光阴,日月穿梭人变老,春秋交替物换新。
世间亲,父母亲,父母给咱养育恩,慈善爹娘容易找,孝顺儿孙却难寻。
世间亲,儿女亲,儿女长大各自奔,娶了媳妇成家业,嫁出闺女随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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