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低头。沾满血污泥泞的手,骨节分明,带着薄茧和新鲜划痕,不是那双拿惯手术刀的、修长干净的手!破碎的古式衣袍,浸透暗红。他成了那个本该死去的少年——林越!
荒谬感冲击着理智,但身下尸山的冰冷,空气中浓烈的死亡气息,残酷地宣告着现实——一个刚刚被血洗的、地狱般的边陲小镇!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如风中残烛的呜咽,从一处倒塌土墙的角落传来。
心脏狂跳!林越循声,手脚并用地爬出尸堆,踉跄扑去。拨开碎土坯,挪开断梁。在墙角一个半塌的水缸残骸形成的狭小三角空间里,蜷缩着一个孩子。
七八岁模样,瘦骨嶙峋,裹着辨不出颜色的破袄,小脸脏污,嘴唇干裂起皮。唯有那双睁得极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惧到极致的空洞。泪水冲出脏兮兮的沟壑。他怀里死死抱着一个缺了口的粗陶空碗。一具穿着粗布裙的女尸倒伏在水缸边缘,背部插着断箭,一只手臂无力地垂落,似乎临死前还试图将这个小小的空间遮挡得更严实些。哭声正是孩子发出的,微弱得如同濒死幼兽的哀鸣。
孩子看到林越扒开遮蔽物,哭声骤停。巨大的恐惧在眼中炸开,身体猛地后缩,死死贴住冰冷土墙。“嗬…嗬…”他因极度恐惧和虚弱,只能发出抽气声,小小的身体抖得不成样子。
林越的心被狠狠攥紧。他停下脚步,缓缓蹲下,视线与孩子齐平,努力挤出嘶哑却尽可能温和的声音:“别怕…我…不是坏人…”他慢慢伸出手。
孩子依旧抖如筛糠,空洞的眼睛死死盯着林越脸上干涸的血污,似乎想辨认什么,嘴唇翕动,发出蚊蚋般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少…少爷?”
林越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孩子:面色苍白,嘴唇干裂,呼吸急促但微弱,没有明显外伤,但应激反应严重。脱水,饥饿,严重心理创伤。他需要水,这孩子更需要!必须尽快找到干净水源和食物!
他撑着膝盖站起,环顾死亡废墟。目光掠过狰狞尸骸,破碎屋舍,最终定格在镇守府那塌了一半、摇摇欲坠的门楼。那里…是这副身体“父亲”最后战斗之地,或许…有希望?
深吸一口腥臭的空气,压下翻腾的胃液和灵魂的颤栗,他迈开沉重脚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粘稠血泥中,走向那片更高大的废墟。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红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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