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零云独自踏上行程。越野车在布满暗冰的荒原上颠簸了四个小时后,终于抵达祖父日记里记载的冰川融水带。她换上冰爪时,注意到岸边的冻土上布满了奇怪的脚印——足有四十码长,趾间生着蹼状的薄膜,雪地上的印记泛着种湿漉漉的暗红,像是被什么东西拖拽过。
当她顺着脚印走到冰川裂隙处时,正午的阳光突然被乌云吞噬。玄零云按亮头灯,光柱刺破昏暗,照亮了裂隙深处层层叠叠的冰棱。那些冰棱折射着光线,在岩壁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竟像是无数根垂落的白毛。
她腰间的镇魂石突然发烫,烫得像块刚从篝火里捞出来的烙铁。玄零云猛地低头,看见石面上的孔洞里渗出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指缝滴在雪地上,瞬间融出一个个冒烟的小坑。
就在这时,裂隙深处传来冰层断裂的脆响。玄零云迅速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壁上。头灯光柱里,一个裹着厚重白毛的人形轮廓正从冰缝里缓缓爬出,那些毛发在气流中轻轻颤动,仔细看去竟全是半透明的纤维,根根分明地包裹着青灰色的皮肤。
它的头颅以一种违背骨骼结构的角度转动着,没有瞳孔的眼窝对着玄零云的方向。玄零云突然想起扎西的话,屏住呼吸的瞬间,她看见那怪物鼻腔里喷出两道白雾,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那是它在嗅探活物的气息。
镇魂石的温度越来越高,烫得她几乎握不住。玄零云突然注意到怪物胸前的白毛间露出块残破的织物,蓝白格子的纹路让她心脏骤停——那是祖父失踪时穿的冲锋衣布料。
她猛地扯下登山包侧袋的狼眼手电,强光直射下,怪物身上的白毛突然剧烈收缩,露出底下布满冻疮的皮肤。玄零云趁机后退,却被脚下的冰棱绊倒,头灯在翻滚中熄灭,黑暗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当她摸索着找到头灯开关时,怪物已经消失在冰缝深处。雪地上只留下串新的脚印,其中混杂着几缕银光闪闪的毛发。玄零云捡起一根凑近观察,发现毛发根部还沾着小块暗红色的皮肉,散发着和镇魂石相同的腥甜味。
她握紧发烫的镇魂石,决定深入冰缝。祖父的罗盘指针此刻正疯狂旋转,最后诡异地指向正下方。玄零云按亮头灯,光柱所及之处,冰壁上竟布满了开凿过的痕迹,像是某种古老的矿道。
深入五十米后,冰洞突然开阔起来。玄零云的头灯光柱扫过洞顶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那里挂满了密密麻麻的冰棺,每个棺材里都蜷缩着裹着白毛的人形。它们的姿态各不相同,有的双手交叠在胸前,有的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最边缘的一具冰棺里,隐约能看见蓝白格子的冲锋衣一角。
“祖父!”玄零云的声音在空洞里回荡,冰棺群突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她惊恐地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冰棺表面爬满裂纹,白毛从裂缝里争先恐后地钻出来,像极了某种寄生植物的根系。
镇魂石突然炸裂开来,黑色的碎石溅落在冰面上,瞬间腾起刺鼻的白烟。玄零云捂住口鼻后退时,听见身后传来冰层剥落的巨响。她转身的瞬间,看见最边缘的冰棺已经彻底碎裂,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白毛堆里缓缓站起——那是她日思夜想的祖父,只是此刻他的皮肤泛着青灰色,眼眶深陷,嘴角挂着暗红色的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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