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航母9
1987年8月1日清晨,东海某海域笼罩在淡青色的晨雾中,能见度不足五百米。陈樾站在航母舰岛上,核动力装置运转发出的低频震动透过靴底传来,像一头沉睡巨兽平稳的呼吸。海风带着咸腥味灌进他的领口,崭新的海军制服被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他消瘦却精干的身形。他抬手看了看腕表——这是去年访苏时一位苏联将军送的礼物,表盘玻璃上已经凝结了一层细密的水珠,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芒。这是凌晨四点就开始在甲板上忙碌的证明,他的眼白上布满了红血丝,却掩不住眼中的兴奋。
"陈总,渔船编队就位了。"通讯兵小跑过来报告,解放鞋在湿滑的甲板上发出特有的"咯吱"声,鞋底还沾着昨夜暴雨留下的水渍。陈樾举起望远镜,镜片边缘反射着初升的朝阳。他看到十二艘改装过的渔船像牧羊犬般围在航母四周,这些渔船都加装了特制的拖曳装置,船尾拖曳的缆绳在晨光中泛着金属光泽,像一条条银色的尾巴。最前方那艘渔船的桅杆上挂着面褪色的红旗,旗角已经破损,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像是某种古老的战旗在宣告新时代的到来。
"开始抗浪测试!"随着陈樾一声令下,渔船发动机的轰鸣突然加剧,排气管喷出浓黑的烟雾,在海面上形成短暂的黑色云团。缆绳瞬间绷直,在海面上激起细碎的白浪,发出弓弦般的嗡鸣。航母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移动,甲板传来细微的震动,几个螺丝钉在甲板接缝处轻轻跳跃。陈樾蹲下身,手掌贴着冰冷的钢板,能感受到钢铁巨兽苏醒时的脉动,核反应堆的功率正在稳步提升。有个年轻水兵不小心踢到了甲板上的系留环,疼得倒吸一口冷气却硬是没出声,只是把疼痛化作更用力的扳手操作,指节都泛白了。
上午十点,海况突然恶化。乌云像打翻的墨汁般在天际蔓延,转眼间就遮蔽了大半个天空。海浪变得暴躁起来,浪头越来越高,拍打在舰体上发出闷雷般的轰响。陈樾抓着扶手站在舰桥内,透过舷窗看到渔船在浪谷间时隐时现,像一群倔强的海燕在与风暴搏斗。甲板上的渔民们却还在坚守岗位,有个白发苍苍的老水手甚至解开了安全绳,以便更灵活地操作缆绳。一个大浪打来,海水泼洒在航母甲板上,在阳光下形成无数细小的彩虹,转瞬即逝。监测员突然喊道:"左舷3号缆绳张力超标!"声音因为紧张而变调。陈樾转头看去,那根碗口粗的缆绳已经绷得像琴弦,表面纤维开始断裂,发出细微的"啪啪"声,像爆米花炸开的声响。
"立即释放张力!"陈樾的命令刚出口,缆绳就"砰"地断成两截,断裂处像炸开的麻花般飞舞着纤维。断开的缆绳抽在海面上,激起一道白色的水墙,足有三米高。渔船上的老船长却哈哈大笑,用浓重的舟山口音喊道:"够劲!这大家伙比想象的还结实!"他的笑声通过无线电传来,驱散了指挥室内的紧张气氛,几个年轻参谋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如释重负的颤抖。
下午的舰载机降落测试更令人捏把汗。原轰炸机驾驶员王铁柱坐在歼击机座舱里,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下,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他反复摸着胸前口袋里的照片——那是他刚满月的儿子,相片边缘已经被摸得起了毛边,塑料膜都磨花了。耳机里传来塔台指令:"风速15节,注意尾流。"声音冷静而专业,却让王铁柱的手心渗出更多汗水。他深吸一口气,闻到座舱里特有的机油和皮革混合的气味,还有自己身上的汗酸味。
飞机接触甲板的瞬间,尾钩在钢板上擦出一串火星,像节日里燃放的烟花。没钩住!王铁柱感觉心脏都要跳出喉咙,血液冲击鼓膜的声音在耳中轰鸣。本能地推满油门,发动机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战机在甲板尽头堪堪拉起,机腹几乎擦到护栏,掀起的狂风吹翻了几顶安全帽。甲板上的地勤人员全都趴下了,有个年轻水兵的帽子被气流掀飞,像片树叶般飘向大海,转眼就被浪花吞没。
第二次尝试时,王铁柱想起了在井冈山模拟甲板上的特训。那条用白灰画出的跑道,两侧摆满废旧轮胎当护栏,战友们在旁边模仿航母摇晃的幅度大声报数。当时觉得滑稽,现在却成了救命稻草。他调整呼吸,让战机以完美的3度下滑角接近,操纵杆上的防滑纹路深深印在掌心。这次尾钩稳稳抓住了第二道阻拦索,飞机在甲板上剧烈减速,安全带深深勒进肩膀,几乎要切断锁骨。当战机终于停住时,王铁柱才发现自己的飞行服已经湿透,紧贴在背上像第二层皮肤,冰凉黏腻。
傍晚的海上补给测试别开生面。陈樾设计的"蓝鲸"系统正在运作,补给舰上的吊臂将燃油管缓缓降下,液压装置发出平稳的嗡嗡声。海面突然掀起大浪,两艘巨舰时近时远,像在跳一支危险的探戈。操作员小赵紧盯着波峰波谷,额头上青筋暴起,在某个恰到好处的瞬间按下按钮。补给管像活物般精准咬合,接口处严丝合缝,连一滴燃油都没漏出来。小赵兴奋地挥拳,却不小心碰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控制台上肆意流淌,像幅抽象画,渗进了仪表的缝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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