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沈砚的声音发颤,“母亲死得不明不白,你让我算了?”他猛地将药瓶摔在地上,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我就知道,回京城是错的!这里就是个吃人的地方!”
苏微扶住他颤抖的身体,才发现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握成了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她忽然想起元启六年在苏州,他说“京城的风终究烈了些”,原来那时他就知道,有些仇恨,是躲不掉的。
柳氏出殡那日,天降大雨,送葬的队伍在泥泞里缓缓前行。沈砚走在最前面,用左手捧着灵位,脊背挺得笔直,像株在暴雨里挣扎的青松。苏微走在他身边,悄悄握住他的右手,掌心的血珠蹭在她的手背上,温热而刺目。
下葬时,沈砚忽然跪在墓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湿泥里,发出沉闷的响。“娘,儿子不孝。”他的声音在雨里发飘,“没能护好您。”
苏微看着他颤抖的肩膀,忽然明白,这场葬礼埋葬的不只是柳氏,还有沈砚对京城最后的一点眷恋。
回到沈府时,周大人已在等候,手里拿着封奏折:“这是弹劾当年靖王余党的折子,已有七位御史联名,只要沈大人签字,便可呈给皇上。”
沈砚接过奏折,却没有看,只是放在桌上:“不必了。”他望着窗外的雨,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要带母亲的灵位回苏州,从今往后,沈家与京城再无瓜葛。”
周大人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也好。苏州水土养人,远离这是非之地也好。”他从袖中取出个木盒,“这是周某人的一点心意,里面是些盘缠,还有……当年沈大人在牢里用过的那支木尺,我让人找回来了。”
沈砚接过木盒,指尖抚过那熟悉的刻度,忽然想起落霞镇的李木匠,想起那个在染坊里帮他做木尺的少年。他抬头对周大人拱了拱手:“多谢。”
七月十五,中元节。沈砚带着柳氏的灵位,苏微和沈明跟在身后,踏上了回苏州的路。马车驶离京城时,苏微回头望了望那座笼罩在雨雾中的城市,忽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恐惧的阴影,似乎真的被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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