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梆子敲过三响,宫门钥落,整个紫禁城沉入墨池。
乾清宫暖阁,是这片死寂中唯一的光源。
数盏赤铜仙鹤烛台吐纳着明黄火焰,将御座旁那抹小小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投映在明黄云锦壁衣上,竟有几分诡谲的威仪。
朱祁镇并未高踞御座,他窝在御案旁一张宽大的紫檀木圈椅里,小小一团杏黄,指尖拨弄着一颗糖渍梅子。
厅殿四角,八名约莫十二三岁的小俸御垂手侍立。
他们个个眉目清秀,穿着崭新的靛青贴里,浆洗得挺括干净,气息放得极轻,若非烛光映出其微微起伏的胸膛,几疑是瓷人。
这是新任司礼监秉笔太监陈安的手笔。
从浣衣局、安乐堂那等腌臜角落掘出的清白良家子,全都身世单薄如纸,无根无绊。
王振时代充斥各处的旧影、眼线,早已被这位骤然崛起的少壮派,以雷霆万钧又无声无息的手段,“挪”了个干净。
挪去哪里?
大抵是永巷深处某个无人问津的角落,或是直殿监永无休止的洒扫苦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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