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明纶隐隐有些不安,微笑问道:“元辅今日召见下官,不知有何训示?”
炭盆里的银霜炭噼啪炸开一朵火星,那声响在值庐安静的空气里颇显刺耳。
宁珩之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润了润嗓子,平静的语调暗藏风雷:“我今早听闻,昨日代王府的人在大雍坊外拦住了薛淮?”
薛明纶知道这件事瞒不过面前的首辅,更不可能瞒过宫里的天子,但他心里其实没有多少畏惧,因为工部和代王府的勾连是真实存在的关系,而且在这件事里他还受了不少憋屈。
此事听来似乎古怪,堂堂工部尚书、内阁首辅的左膀右臂,怎会屈服于一个没有实权的亲王?
其实说穿了并不奇怪,代王是天子偏爱的皇子,宫里还有一位擅长吹枕边风的柳贵妃,朝中除了内阁这几位重臣,谁会得罪一个无缘染指东宫宝座却得天子偏爱的皇子?
简而言之,只要代王不去肖想储君之位,不让天子闹心,而只是捞点银子,这种事很难对他造成致命的打击。
薛明纶坦然道:“元辅,下官这不是被沈侍郎逼得没有办法么?陛下让他查都水司,下官从始至终没有想过遮掩和推诿,他要审谁就审谁,下官连都水司的卷宗都让人备好了,可谁知——”
宁珩之的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青瓷茶盏搁回紫檀案时脆响陡起,让薛明纶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宁珩之微微皱眉道:“你所言的配合,是指都水司的官吏们众口一词,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顾衡头上,还是指都水司的案牍房杂乱不堪,沈望带去的人足足花了大半天才找到扬州府的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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