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总摸当然是不好的。想是安小姐不让他们来摸吧。安小姐在保佑你的。”
这是张扶慈对母亲柳安小姐最初的印记,张婶给的。她能健康成长到现在,都是母亲在冥冥之中保佑着。等她再大一些,没有鬼摸头了,她不知道是母亲再也没来过,还是母亲不曾离开。
张婶一直在这个院子里住着,陪着扶慈入睡,照顾她的起居。每当扶慈睡不着的时候,张婶总会在耳边,用一种轻柔婉转的语调,轻轻地哼唱:“屋内灯儿明,屋外满天星。虫儿都睡了,风儿也刮得轻。宝贝呀,你听我慢慢给你唱,娘亲望,盼儿入梦乡……”
直到扶慈六岁,有一天,她不经意间喊了林婶“婶娘”,恰巧被张泽升听到。第二天,便只有她一人在这个圆形窗户的房间里入睡。跳动的烛火在墙上的影子乱舞,像是长牙怪,让她觉得自己随时会被吞噬掉。她哭喊着跑去父亲张泽升的居室,紧闭的大门如何也不肯打开。院外传来林婶哭泣的声音,刚想跑去寻,大门却开了,爹爹张泽升气喘吁吁地将她挟在臂弯里,扔回了圆形窗户的房间里,听到父亲说了一句至今她都不能理解的话。
“扶慈啊,不哭啊,忍忍吧。我无法给你太多的爱。”
张扶慈一想到这句话,便浑身打冷战。她蜷缩着身子,可身上盖着的绣花被让她停不了去想所有和张婶有关的事。“自从那以后,张婶便很少来这个院子了。”扶慈记得。
黑乎乎的夜里,扶慈隐约听到一阵呼噜声,从南侧的居室传来。这是父亲张泽升的呼噜声,扶慈忙竖起耳朵仔细去听,原来,父亲的呼噜声便是这样的,听起来如此新奇。她好奇地走近窗户边,似乎父亲的每一声呼噜都是在和自己说话。时而急促、时而婉转,有时候中间还要隔很长一段,张扶慈悬着的心才能等到和呼噜声一块落地。
张扶慈和衣在窗前而坐。在她的记忆里,爹爹张泽升似乎有好几个。他是张伯嘴里的那个举着酒杯看账本的少年掌柜,他是大道伙计姓口中的善渔湾张家掌柜,他是大道孩童都知道的大道儿歌之父,他又是所有大道百姓都曾漫谈过的,和闵湾柳腰安小姐成婚的大道名人。可这些,张扶慈都不曾亲眼见过,反而那个拨弄佛珠沉默不语的清瘦老头,才更像是自己父亲才该有的样子。
他们是同一个人吗?张扶慈甚至怀疑过自己到底是不是张泽升的女儿,尤其是当她问张婶母亲长什么样的时候,张婶总说:“安小姐的确是大道第一美人,你够漂亮了,但还是没她漂亮。”
张扶慈想到这,忙去照了照镜子,她看不出自己哪里长得像父亲,猜想自己该和母亲像的更多一些。可惜了,真想知道她的模样。
安小姐,安小姐,真好听的名字。扶慈心想。
爹爹张泽升的呼噜声就好像摇篮曲,张扶慈靠在窗边想着这些,模模糊糊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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