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旨差官在官场混迹多年,是何等的精明!一听就明白李渊此时在他面前强调自己有三个儿子,且都有“万夫不挡之勇”的意思。现在仅仅单看这李世民,就让他露出了一脸惊讶的神色。他上下打量着李世民,见他虽然怒发冲冠,却仍掩不住玉树临风,卓尔不群的英姿。虽是年少,却是龙凤之姿,天日之表。他的目光锐利深邃,周身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满满的气场,天生一副君临天下的王者气势,使人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被压迫感。
这传旨差官平时也是阅人无数,今天突然见到李世民卓而不凡的气势,不觉倒抽一口凉气。他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稚气还未完全褪去的少年竟如此骁勇,竟能单枪匹马于千军万马中救出皇上。看他那咄咄逼人,满脸怒气的样子,若是他今天突然发飙,不认子午对自己做出一些冲动的行为,说不定自己还会白白地把命送在当场!想到此这传旨差官竟不知不觉的先自委顿下来。何况李渊还有另外两个儿子,说不定更加厉害。这传旨差官刚才还仗着是皇上的钦差,盛气凌人,如今却活脱脱像一个蔫了的柿子,气势上瞬间被压了下去。
李世民大声疾呼道:“当今天下,各路叛军四起,天下烽火狼烟,大隋王朝四分五裂,突厥在外更是虎视眈眈。我父为大隋朝廷坐镇太原,内剿叛军,外攘突厥,可以说是废寝忘食,殚精竭虑。劳苦功高暂且不说,在这内忧外患的关键时刻,皇上却听信谗言,要治我父亲之罪,这难道真是忠臣无路,要把我父亲往绝路上逼?如此做法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自己自掘坟墓?皇上远在江都,哪里知道太原情势危急?太原若没有我父亲镇守,则北方国门洞开,突厥数十万大军可以长驱直入,再加上四处叛军燃起遍地狼烟,则大隋江山将更是危如累卵!所以世民斗胆,恳请上差向皇上陈情,说明太原目前的情况,请皇上收回成命。如此则上利朝廷,下利百姓。如果皇上一意孤行,硬要将我父收押的话,则不仅太原军民上下俱都寒心,世民也要问一问我手中的宝剑,看它答不答应!”
李渊听了李世民的大胆陈词,心中非常高兴,但他表面上还是大声喝道:“世民,不可在上差面前无礼!”
李世民听父亲训斥,立即躬身对父亲说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知错了。但是在大是大非面前,孩儿不得不斗胆陈情。即使皇上怪罪下来要将孩儿剥皮挖心,孩儿也再所不惜!”说罢手握剑柄,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一副大义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其实此时李世民一方面不服于朝廷对他父亲的处置,为自己的父亲呜冤叫屈。而心中还有另外一种盘算,就是利用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势,激怒差官。他回去肯定不会在杨广面前说父亲的好话,杨广必然会重责父亲,这样就能进一步绝了父亲的后路,逼他起兵。
那传旨差官被李世民凛然之势给镇住了,在那里嚅嚅喏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此时裴寂也直起身子,对差官说道:“上差大人,现在太原正处在内外交困之时,除非唐公坐镇,否则情势堪危。下官也恳请上差回去奏明圣上,让唐公戴罪立功。不管是什么情况,等剿灭刘武周之后再作处置如何?”
“这?”传旨差官一时间在那踌躇不决,拿不定主意。但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他若真的下令锁拿李渊,李世民说不定就真的会手起剑落,将他斩于当下。李世民虽然官职卑微,但他毕竟与皇上是表亲,再加上又是皇上的救命功臣,说不定自己死了也是白死。如果真把李渊逼反了,自己即使现在不搭上性命,回去也无法向皇上交差啊。于是他侧目望向两位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看看他们是什么意见。
本来差官来时,即向两位副留守传达了皇上的旨意,等到捉拿李渊押赴江都以后,太原由两位副留守暂领。所以这两位副留守心中高兴,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可现在一看眼前的形势,他们估计即使他们两个人加起来,也不一定是李世民的对手。更何况虽然李渊的大公子李建成、三公子李元吉不在太原,但他们都早已广结豪杰,党羽众多。李渊又在太原耕耘多年,追随者甚众,光凭自己二人如何能够控制?为今之计,不如缓一缓,待日后徐徐图之。反正皇上已有旨意,等到今后找个机会,将李渊父子和其党羽一网打尽才是良策。
所以两个副留守也直起身来,对传旨差官说道:“上差大人,为今正是多事之秋,唐公乃朝廷柱石,一直忠心耿耿为朝廷效力。我等二人也以为皇上可能是受奸人蒙蔽,错怪了唐公。太原乃边关重地,目前确实也离不开唐公坐镇。如果太原有失,则突厥大军将长驱直入,如此则大隋江山危矣!请上差回江都向皇上陈情,让唐公戴罪立功。若皇上能回心转意,则是我太原之幸,朝廷之幸也!”
传旨差官来时还以为借两位副留守的实力,锁拿李渊应该是易如反掌。现在见两位副留守也这么说,知道事情不可能是那么简单,弄不好自己的小命还真会丢在这里。他是聪明之人,此时立即见风使舵,借坡下驴。他赶忙上前扶起李渊道:“唐公请起。”他俟李渊等人起身后才又满脸堆笑道:“本官来时,也曾对皇上谏道‘唐公一直忠心事奉朝廷,皇上一定是错怪了唐公。’无奈皇上一意孤行,本官也没有办法,只能是奉旨行事。如此有得罪唐公的地方,还请唐公见谅!本官着即返回江都,将太原的真实情况面陈皇上,为唐公请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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