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梦境和现实有什么区别？”傍晚的时候，棕熊问山谷。
山谷说：“梦境不是按时间顺序出现的。它有点儿像写小说，里面有许多‘回忆’和‘解释’，还有倒叙：它首先会出现一个情境，然后出现它产生的原因，出现它为什么会出现这个情境的前提，这样来努力使梦境‘合理化’。它不但会针对第一个情境做这些事，而且还会针对每一个情境做。而人的头脑则会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情境组织一下（这是人脑的‘本能’，它是人从小训练成这样的），把它们顺下来。然而这种组织的结果却可能会产生出一个乃至多个非常荒谬的故事。之所以如此，就是因为梦境及其对它们的组织都不是来自于现实。第一个出现的情境是人精神活动和现实经历的残余反映，这应该还算靠谱，但后面出现的解释则往往是牵强的，杜撰的。它们是为解释而解释，拉进来一些不相干的情境来解释，结果经常会搞得很荒唐。当然，也有的解释会得出合理的结果。”
“那你说我的梦是怎么回事儿？比方说关于不清亮和臭女人的梦？”
“我不知道你梦里出现的第一个情境是什么——其实就连你自己也不清楚它们出现的顺序，因为你的梦境已经被大脑组织过了——所以，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大体上来说，你的梦代表了你的愿望。”
棕熊说：“其实，也许人生如梦呢？我觉得现在世界的存在规律应该和梦境是一样的，只是人们都被蒙骗了而已。”
“这是不同的世界的事。每一个世界都有它自己的规律。所以在我们这个世界不会出现我们看起来很荒唐的事。”山谷说。
“你错了。我们见到过的‘荒唐’事已经太多太多了。几乎所有的新发现都令人感到奇异，不是吗？而且世界还会继续打开一个又一个的门，这些门是无穷尽的。就现实来说，我也不认为我的梦境有什么荒唐的，我觉得我的这些梦都非常美丽。至少它们能给人们带来很大的安慰，它们的作用是实实在在的。这些天我并没有白干。”棕熊抬头看着天上刚刚升起的金星，轻轻地说，“为了得到这些梦，难道不值得我一个一个地凿开这些房间吗？”
“你把不同的事情全都搅和到一起了。你的思维已经混乱，失去了逻辑性，真的不是哲学家了。”
“我是个革命家。”
“你只是梦想家而已。”
“那好。我就要当个梦想家。在这个世界，只有梦想是美的，只有梦想是真的。也许，我每打开一个房间，世上的每个人都会得到一个梦。这些梦将会改变世界。”
山谷无奈地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跟棕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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