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艺与杀人是两种概念。
杀人只要砍中要害即可,并不需要招式多么精准、精妙,更加不需要所谓的观赏性。他需要做到的只有一点,那就是用力气砍到对方身上最脆弱的部分。
伴随着淅淅沥沥的雨,血迹慢慢的染红了大地。
范缪挥舞着长枪的手渐渐的觉得有些不得劲,他随手抢过一把旁边将士的长斧,左挥右劈。这东西比长枪用得顺手得多,他原本就坐在马上,从高处对付那些赤脚、抄着锄头、钉耙的壮汉,一斧头下去能感觉到斧头砍到肉的感觉。那感觉,那声音,与他某一次在市井之中走错路,误打误撞的撞见有人杀羊的感觉差不过。锋利的刀刃剁在厚实的肉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范缪突然有些想吐,却也只能忍着,因为现在不是吐的时候。
这场几乎一面倒的战役之持续了一刻钟,只有极少数的人抱着极少数的粮食成功逃跑了,剩下的一大半被屠杀,另一小半更加懦弱却又逃不掉的,只好抱着头投降,将自己的命运交给这些凶悍的将士,一面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发抖,一面却又忍不住看向那些车上的粮食。那些浑浊的眼睛中透出的光让人觉得震撼,那是每一个几乎已经称不上人的家伙,对生命的渴望与挣扎。
这些人都只是这个世界最底层的人,他们只有最卑微的愿望——活着。
无论是受尽剥削还是脸朝黄土背朝天,哪怕是占山为王落草为寇,其实也没有生起过所有的野心,他们只是想活着。
范缪从马上下来,脚步有些发软。他绕过那些肮脏污秽的尸体,踉踉跄跄的走到一旁,扶着树忍不住吐了。
不远处,康永淮在大声的命令队伍规整,抓捕匪徒,清点人头。顾安姚不知在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递给他一个水囊。
范缪想伸手去接,这才发现自己手上还紧紧的握着那柄长斧。他将长斧扔在地上,用沾着血污的手接了那水囊。
好一会儿,他才平静下来,看着身边似乎从一开始就波澜不惊的顾安姚,苍白的嘴唇扯出一抹笑:“让你见笑了。”
将门之后,砍完匪徒之后竟然会吐成这个样子,确实丢脸得很——这甚至都算不上是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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