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中一阵沉默,唯有刘昌跪地磕头的声音。这世道,君与臣之间的距离,远不到后世那般的差距,即便是御前奏答,群臣也不过躬身行礼而非跪拜。而刘昌此举,实在是因为内心煎熬愧疚到了极点。
良久,顾廷纯面露不忍之色,却道:“起来吧,你就是今日磕死在这厅堂之上,也改不了我心中意。”
刘昌颤颤不能言,抬头看了顾廷纯一眼。他跟在顾廷纯身边已经十五年了,比顾淮南的年纪还要长,又怎么会不明白,顾廷纯说出这话,是情断义绝的意思呢?
他没有再说,只是冲着顾廷纯又磕了三个头,便起身,退到了书房之外。
等到刘昌走了,那崔长卿缓缓道:“六郎不必太过心忧,陛下令你闭门谢客,亦是心中存着保全之意。”
顾廷纯眼中带着疑惑与欣喜:“此话怎讲?”
崔胜出身清河崔氏,三十出头,任吏部侍郎,居正三品,确实是个十分有能力的世家公子,长得也好看,深受顾廷纯信任,是以安王为政治核心的小集团里头的核心人物,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此时听顾廷纯发问,崔长卿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丝毫没有自己刚刚嘴炮太凶残的自觉,悠哉做高人状,说出答案前,还得先卖个关子:“六郎觉得,诸王各党,状况何如?”
顾廷纯也是耐得住性子,并不催他,反而还有心思跟他一问一答的慢慢磨:“诸皇兄心有大志,亦有有识之士辅佐。”
这话说得隐晦而客气,说白了就是他前头的几个皇子都想着翘掉太子自己当太子,然后继承老子的位置当皇帝。不仅自己这么想,身边还有一群瞎了眼的世家、勋贵拱着人往前推!
“如今朝堂,诸王党争伐异,乱象初显,圣人为君,必然不愿看到朝堂党争之乱,圣人为父,亦不愿见诸王手足相残。”崔长卿顿了顿,不着痕迹的捧了顾廷纯一句:“六郎心地纯良,并不与诸王相争,圣人是为了保全您,才会追加旨意,令您闭门不出,也好逃过朝堂之上接下来的这场纷争。”
顾廷纯一时之间陷入沉思,良久点了点头,赞道:“长卿所言有理。”
今年冬天大寒,必定会有不少郡县出现寒灾,寒灾之后便是流民,无论严重与否,都是诸党彼此倾碾的由头。毕竟,如果把朝廷比作一块蛋糕,想要吃到更多的蛋糕,那就只有把别人都挤走才行。而天降雪灾、流民遍地,正是挤走别人的大好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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