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伽罗回到月亮湾小区时已临近午夜,夏风在楼与楼的间隙中呼啸,发出哭泣一般的声音,但1号楼内的哭泣却比这阴风的嚎叫更惨烈。
四楼的妇女被一家老小压着打,一声接一声的求饶像是沾着血,无助到极致;七楼一片死寂,却又在下一秒爆发出一声轰响,仿佛连墙壁都坍塌了;十四楼的防盗门破破烂烂地裂着口,胆小的业主没敢回来住……
梵伽罗爬到十七楼的时候忽然站住了,凝着双目看向那个昏暗的、惯常躲着一只小兽的角落,原本流转的眸光渐渐变得浓黑粘稠,把所有情绪摄走。他注视了很久,也站立了很久,然后继续一步一步往上爬,原本轻巧的脚步竟略显沉重。
他躺进浴缸,浸入冷水,陷入休眠。清澈见底的水在时间的流逝中慢慢染上墨色,而贴近他皮肤的那些墨色又被丝丝缕缕地吸收干净。睡了大约二十分钟,他忽然睁开眼,半靠浴缸坐起,蹙着秀气的眉,抿着殷红的唇,无奈地看向浴室的某个角落,这样的表情让他显出几分孩子气。
“过来。”他清朗的嗓音被逼仄的空间压缩,显得更为冷锐。
房里无人,但他却伸出细长的指尖,隔着虚空点中一处。一滴黑色的水珠沾染在他透白的指甲盖上,又顺着那优美的弧度往下滑,却并未坠落,而是在指尖的边缘处消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口嘬了去。
几秒钟后,一团雾气由浅至深,由淡复浓,由灰到黑,渐渐凝成一个瘦弱矮小的人形。那人形没有五官,只揣着一双短短的手,抖动着一双细细的腿,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他似乎想靠近,却又恐惧于这个灌满黑水的冰冷浴缸。
“让我看看你到底发生了什么。”梵伽罗的指尖依然悬在半空。
人形雾气连忙小挪了几步,把额头抵过去。
梵伽罗闭上眼睛感受,无奈的表情已变成了全然的冷漠。他看见了一个脏乱不堪的家,阳台上是堆积成山的衣服,水槽里是发霉馊臭的碗盘、茶几上是东倒西歪的外卖盒,地板上是散乱的椅子和快递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