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马举火鱼贯而入,却见这城塞之前的一片广场宽大无比,久违的马蹄声清脆悦耳,这场地竟然是砖石铺就,纵然千年风沙吹袭但地上的砖石仍旧历历可见。百十余人马尽入可在这广场中只是占了一小部分,如此广势的场地比之典兵台也不遑多让。太史纲心中早已犯疑莫非此处是一处古迹典兵台?在火光照耀下,更多的尸骨从黑暗中显出来,所不同的是这些枯骨身上还穿有衣甲,衣甲虽已残破不堪但仍旧依稀可辨认出,颇有几分西北游民之风,而且此间尸骨似乎并非外面尸骨般久远,唯一相同的地方是死状。太史纲与萧弘中来到城塞门前,不知为何太史纲忽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这感觉越是靠近城塞越是强烈。只见这大门乃是巨石制成,其上有些花纹但被风沙模糊在火光中也辨不出分明,门体颇为厚重必是用来抵挡进攻的,两门交错中间斜开一条缝儿。萧弘中将火把从门缝中探入左右探照少顷他跻身而入,衣甲上的铜麟在石门上蹭下屡屡尘沙。太史纲紧随而入接着数名兄弟也跟着进来,一入门内顿觉空旷无比,四周皆是黑暗虚空全无任何参照,待得进来的火把多了才察觉此间是一处大堂,大堂地上也多是散落的骨骸兵器、衣甲残屑四散而落,一些兄弟在墙壁上发现壁灯,其中尚有不知名的油脂,将四周壁灯悉数点燃,宽阔大堂尽显眼前。大堂内廊柱分明,举头望去从底层开始过道在墙壁上盘旋延伸而上共有三层,过道处皆有暗箭垛口,在内廷墙上还有三道门,门内昏暗不明。待眼睛适应之后发现在这堂内骸骨的分布,全然一副经过厮杀而后被屠戮的惨象。众人唏嘘过后,萧弘中下令叫兄弟们全数进了大堂,各处打扫骨骸腾出可供人马休息安身的地方。太史纲见几个兄弟在一处门边一边朝门内探视一边互相低语着什么,见他朝自己走来逐施礼道敬。太史纲回礼道“不需客气,不知二位兄弟方才在说什么,可是这门内有什么异常?”“哦,小人方才隐约听得门中有些散碎的声响,现下又静了”太史纲向门内探照一番安抚道“想必是些蛇虫细琐,不必大惊小怪的,都劳累一天了快去歇息吧”看二人离去,他又朝门内多探视一番忽的一阵异味传入鼻中,但也没有多想便要转身离去,却一阵呼吸声从背后传入耳中,那声音好似人声,太史纲立刻转身火把前探,钢鞭也执握在手以防突变。他步步谨慎顺着走廊走去,廊壁上壁灯俱无、随着步步前行太史纲已经陷入完全的黑暗之中,手中的火把只能探出周身数尺的空间。太史纲忽然察觉到地上的脚印,蹲下身子仔细观察后,顿时冷吸一口气脑中轰的一声“这这是!”那足印比之他的手掌还大,呈梅花状在足印前处四点深坑这分明是虎足,而且从足印大小看来还是一只巨虫!!三个月前当今天子于承天门举宴,大食、回纥、曹国、新罗、日本等国使节,其时东平郡王安禄山献上一只从辽东山林捕获的大虫,那巨兽白额吊睛声如惊雷,当时在场的宫女皆花容失色,更有打翻御器者,太史纲时被调遣进宫护卫,第一次见到如此猛兽心中也是极为震惊,而当时情景现在历历在目,再对比眼前的足迹,这只大虫比之自己先前见到的那只甚至更为巨大,单凭一己之力如何降服得住。太史纲不觉一身冷汗浓眉紧锁看着前方的黑暗,似乎那只孽障就在黑暗中注视着自己。其实那老虎生就山林,这茫茫沙海如何能有老虎出没,但他此刻早已考虑不及,进而生出几分退却之意。他慢慢朝后退去,依旧一副戒备的架势,可是不过退了十余步自己竟然靠在一处阻碍上,他心中一顿转身去看不由的一阵茫然,眼前竟然是一面墙壁,自己的退路上怎么会有一面墙壁,再四下里看去,那墙壁横在过道上与走廊双壁严丝合缝!!这是怎么回事!?太史纲心中恐慌之极,自己一路走来,这廊内空空荡荡,此刻为何在自己身后多出一面墙壁堵住去路??他慌乱中努力回忆自己是否触动了什么机关,但这走廊齐齐整整毫无突兀之处,触动机关绝无可能况且这墙壁如果真是机关所致,那么必然动静不小为何自己竟然丝毫不曾察觉!太史纲心中一片茫然,他在那面墙壁上仔细摸索但除了落下来的千年积灰之外什么都没有,这也证实了这墙壁绝不是机关,不然这些积灰又如何解释呢?太史纲复又面对前方黑暗心道“莫非自己被那孽障一步步引入陷阱之中?可是这陷阱究竟是什么时候陷入的,为何自己一点察觉都没有”想起那些骨骸上的齿痕和惨死的摸样,心中不由寒意四起。少顷太史纲稳住心神暗道“既然退无可退那就让爷爷会一会你这畜生是何等高明,即便今日死于非命那也是命里合该如此”他打定主意心中反到不惧更是多出几分气概,他一改先前的谨慎大步流星而去。但越走越觉得奇怪,为何如此长廊在两壁上居然一盏壁灯都没有,莫非建造此处之人是故意为之?可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太史纲心中犯疑不觉间火把闪动几下一阵阴风吹过,他登时一个激灵心道“莫不是有出口?”脚下又加快几分,果然不多时在火光的晃动中,一处出口现在眼前,那出口呈上尖下方从形制上看,到有几分西域风格。他一路走来一直都在留意脚下,那孽障的蹄印一直延伸至此,然后消失在门内的黑暗中。太史纲也不多想,既然后无退路唯有向前,这门内便是险恶非常自己也必须踏进去。他进了门内四下看去原来又是一处宽阔的所在,但隐约可以看到四面的反光,想来这里比之先前的大堂要小了一些,他顺着墙壁稍加摸索当即大喜,果然在墙上找到灯盏,将手中行将油尽的火把点了上去,登时堂中亮了几分,然后他又顺着墙壁点亮三盏,看着逐渐照亮的空间,他心中踏实不少,正自顺着墙壁点另外几个油盏之时,忽觉脚下一动,他暗叫“不好”但为时晚矣,但听得‘轰隆’一声自己进来的入口竟被一面石门堵死,太史纲疾步而去奔至门前双足吸地,周身气劲凝聚灌力于双臂,怒喝一声使尽毕生刚力猛击石门,如此三番那石门不过是晃动几下却不曾挪动分毫,尘土纷扬中那石门如同金刚不动。太史纲暗自叫苦,但转念一想即便没有触动石门机关,自己也早已没有退路了,他摇头叹气不想自己竟然落入如此田地,莫不是要困死在此处么?对了,还有那只孽障,它引自己到此必然有所目的。太史纲收敛心神,转而借着已经燃着的壁灯仔细观察这间石室,只见此处被巨石合砌的工工整整,他捡起地上尚且不愿熄灭而挣扎的火把,将其余几盏壁灯点亮,堂内的结构摆放顿时尽显出来。地上依旧是累累骨骸但比之外面少了很多,且多有完整的,一些尸骨上的甲衣被一股力量撕开,胸骨被利齿咬碎,或有颈骨被咬断的,有些尸骨的铁甲甚至被利爪划开,尸骨无一不是死于撕咬,皆是骨裂筋断的惨状。太史纲看的通体冰凉,暗想这孽障是何等的戾害凶残,他站起身子手中钢鞭又紧握几分,他扫视满地枯骨忽然余光中觅见几分异样,在一处暗中角落里,有一具白骨横卧而以目测看去,竟有丈余长,他心中一惊忙走去查看,眼中现出的尸骸让这豪气盖天的好汉周身汗毛炸立。眼前的骨骸并非人骨而是兽骨,但这具兽骨生的极是怪异,且不说体长之巨单看其首竟如狼犬,但其口中獠牙似如利剑,几颗牙齿竟然长至下颌,若说是犬狼但其眉骨中央竟生出一朝前弯曲的角来,而去那兽足竟然是四只虎足!太史纲暗自惊道“这!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他又扫看堂中的人骨又想到外面那些散碎的骨骸,这许多惨死之人竟全部是丧命于这只异兽之口?!太史纲又仔细查看兽骨,那异兽四肢粗壮,利爪如钩触手摸去锋利无比,他心中一动折断一根指骨拿到眼前细看,突然一阵怪声从背后不远处响起,那声音分明是野兽发怒时喉间滚动的恫吓之声。太史纲急速转身但为时已晚,一道劲风自脑后袭来,他举鞭横档,顿时伴随着一声极为干脆的剐蹭声火光四溅,接着身体被那力道一带身不由己跌撞在墙上,飞尘纷扰眼神迷离,那怪力又一次袭来太史纲不及多想,全力挥动钢鞭猛扫又一次相击怪力顿减,他努力睁开眼睛恍惚间只见离自己不远处,在油灯照耀下那异兽显露出真实面目来。“黄师兄!!”沐雪依吃惊的看着从屋中跌撞出来的黄定,他口角含血面如蜡黄,最显眼的是左肩之处一只被烈火灼出的手印。沐雪依赶上几步扶住黄定“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死去这么多兄弟?绿风海发生什么事?我师伯他在哪里?!”面对沐雪依一连串的疑问,黄定有气无力眼神涣散沙哑道“沐师妹方才来了两个人,他们来抢夺师父手上的金册,见找寻不见便恼羞成怒,守在绿风海的兄弟都被杀尽了,师父师父”黄定几近昏厥看来是受伤颇重有些虚脱了。沐雪依急忙运功在黄定背部推拿疏导真气,得到救治黄定立刻精神一振“师父十天前接到你的消息得知二师弟被铁驼帮囚禁于磐沙堡,于是会和烈风山与火龙帮合兵一处找磐沙堡厮杀去了”沐雪依天颜一楞奇道“我几天来尚不曾给师伯消息啊!师伯如何知道剑师兄被囚于磐沙堡的??”黄定本是虚脱无力的表情登时一变,那眼神机警的看着沐雪依,他略微思量抬目却见沐雪依一双美目奇怪的看着自己,顿时又换上一副虚弱难忍的摸样。“沐师妹为何会来绿风海子?”黄定强撑身体被扶起身“自你走后,师父挂念先后派人寻你怕你自行去找摩呼罗迦王报仇,如今看你无恙,他老人家也放心了”沐雪依看着镖行兄弟的尸首心中不忍“这么多人都是他一个人做的吗”黄定一愣道“莫非沐师妹你认得这凶手?”她走前几步在一具尸体边蹲下查看只见那重伤部位掌印焦黑衣物与皮肉都烧成一起难辨分明了,而死者面容扭曲必然是遭受了非常痛苦沐雪依沉思道“出手竟然如此狠辣,他究竟是什么人”黄定见她并不接话道“这两个凶徒一黑一白看那穿着及手段似乎是白山派风云二使,一个唤作司徒凌风另一个是司徒凌云,如此行凶必是受了司徒玄晸所谴,那白山派主历来与师父相左,颇有恩怨此次必然是因为师父手上有教中之密于是才来强夺的”“司徒凌风”沐雪依玉面凄容暗思“难道他一直在骗我?”“正是他一身白衣,手持折扇,一出手即是如此狠辣”“可是白山派的武功不应该是以剑、环及寒阴掌闻世么?而死去的这些师兄他们却是死于一种霸道灼热的内劲,正与白山派相左”见沐雪依注意到这点黄定一时语塞“额或许”黄定话音一顿,沐雪依见他忽然停了言语,侧目望去只见他面色肃然的看着远处,待顺着目光望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在海子出入林处多了一队人,那些人扮相奇异头上多结根根碎辫,脸色黝黑身材魁梧,腰处各自挟着短刃,半只身子露在外面。更为显眼的是他们肩扛着一顶被白纱遮护的轿子,轿内隐隐传出了几声婴孩的哭声。黄定看着那面招展的金轮旗沉声道“大明轮宗!”沐雪依听得此言立刻秀眉紧蹙眼中恨意顿生“摩呼罗迦?”“不然!”黄定此刻全无重伤的摸样他看着那面金轮旗似有所悟道“怕是另一个棘手的人”